俞蓮舟點了點頭,“自然。”
楚州陸氏,前朝曾是非凡輩出之錦繡門庭。端平三年,嫡長有子,名喚秀夫,才思超群,官至丞相。
楚州鹽城,長建裡,正是沈浣祖籍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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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輕手輕腳的來到戴思秦帳前,屏息側耳向裡面聽去。
戴思秦一介書生不通武功,因替她擋了那一杯酒繼而中毒,她近乎無時無刻不在愧疚不安。蕭策昨日與她說了楚州一行,她當即連夜安排排程營中之事,而今日一早,便已準備好與俞蓮舟急往楚州,盼著儘快見到葉殊,診出此毒解法,送回來替戴思秦解毒。
只是臨行前,她若不親來看一下戴思秦,終是不安。
她怕吵到戴思秦休息,並未直接而入,卻是在外面聽了片刻。只聽得裡面有低聲的“叮叮咚咚”的動靜,這才輕輕掀開簾子。
戴思秦帳子不大,內設也和沈浣內寢無甚兩樣。一張行軍床,一桌,一椅,一隻箱子。戴思秦此時正倚在床邊,半身俯在桌上,一手執了只筆,專注於什麼,精神尚好。見得沈浣來了,不由一愣。手上不小心一鬆,幾枚銅錢掉落在桌上。
沈浣幾步上前,一看戴思秦桌上之物,忍不住笑了。
三枚銅錢,一隻龜背,筆墨紙硯。
“嗬!思秦倒是好興致,這是開壇做卜算一卦麼?”沈浣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戴思秦應道:“元帥可好些了?屬下閒來無事,隨便卜上一卦。”
沈浣問道:“我一介武人哪會有事。倒是你……你在卜什麼?解毒之事?”
戴思秦卻是笑而不語,低頭看了看方才沈浣掀簾而入時由他手中落下的三枚銅錢卦象:三枚皆陰。
他執筆將一陰爻畫作六二。
沈浣在一旁並不打擾他,看他一爻爻逐一擲幣做佔。
初九、六二兩爻沈浣進得帳中之時已成,尚餘四爻待佔。
兩陰一陽,少陽,九三。
兩陽一陰,少陰,六。四。
兩陽一陰,少陰,六五。
依舊是兩陽一陰,少陰,上六。
六爻卦成,沈浣看著那卦象,臉色卻漸漸變了。
上坤下離,明夷之卦。火入地中,明德被創,主世暗、誅殺,將蒙大難。
大凶之卦。
沈浣手微微一抖,看向戴思秦。卻見他摩挲著那壓住畫著卦象紙張的鎮紙,若有所思。
沈浣皺眉,一把按住戴思秦肩頭:“思秦,問卜而已,難說準確與否。”
戴思秦淺笑著搖了搖頭,不看沈浣的眼,隻手中玩把著那巴掌大的青銅鎮紙,其上一隻似是麒麟又非麒麟的紋刻張牙舞爪,他看著微微出神。
沈浣按住他的手,將他玩把的鎮紙搶了過來放在一邊,看著他的眼篤定道:“你放心,我待會便與俞二俠前往楚州一行。此去楚州不過十餘天路程,而你這毒五六個月之內發不了,倒時我早已送了療毒的方子回來,決計不會讓你有事。”
戴思秦聞言不由笑了,“所謂‘信者能為可信’,屬下若不放心元帥您,還能放心誰?這卦屬下卜得並非此毒,只是隨便練手而已,元帥不用在意。”
沈浣眉頭猶自皺緊,抿了抿唇,卻不知該說什麼。掃一眼那明夷之卦,只覺得眼皮突突的跳,心底不安之情愈重。
正當此時,忽聽得有侍衛前來,於帳外稟報道:“元帥,車馬已經備好,蕭帥問您是否已經可以出行。”
戴思秦聽了,向沈浣笑道:“元帥還是趕緊去吧,莫要讓蕭帥與俞二俠等急了。何況,屬下這一條性命可還等著您的藥方子呢!”
沈浣嘆了口氣,“我這便走。思秦你且好好休養,不要多想,營中之事自有蕭帥與狄行操心。一月之內,我必定派人將藥方快馬送回。”說著重重拍了拍戴思秦肩頭,“卜卦一事,歷來沒個準頭,不算也罷!”
言罷吩咐了帳門口侍衛仔細照顧戴思秦,即便離去。
戴思秦看著沈浣身影出了帳去,淺淺一笑,卻又隨即臉色一沉。回手拿起桌上那一疊宣紙。最上一張,畫著他方才所卜之卦。其下則是未用的白紙。
然則他手一分,白紙下面,卻又有一疊用過的紙張,共有八張,其上墨跡正新,顯然是剛剛用過。
張張之上,竟都是一卦。
每一卦,竟都是明夷之卦。
沈浣進來時所見的這一卦,已不是他第一次卜出來。今日一早到得如今,他接連九次問佔,而接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