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實在太死,居然連那拉車的健馬被三四次抽擊之下,都拉不住來。趕車的車伕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身形精壯,冰冷寒雨之中,竟是□了上身,以身與那拉車的馬匹一起,死命試圖將那車拉出泥潭。馬車一陣震動,最終卻還是被卡死在道上。
忽然之間,車簾被一隻異常白皙的柔荑掀開,一個女子探出頭來,容色妖嬈精緻,卻很是蒼白,連唇上也沒有多少血色,一隻手扶著腰際,大腹便便,正是阿瑜。
沈浣出征之前,遣人將有著七個月身孕的她送往送往許州暫避大戰。她怕元軍探子探知,不敢派太多人手,將自己身邊武藝最精良的親衛派給了她,卻不承想行至一半,車子竟然陷入野道泥坑,大雨之中,進退兩難。
“可弄得出來麼?”阿瑜眉頭皺緊,將身上的棉袍捂得嚴了些。她臉色甚是不好,聲音一反往日飛揚嬌俏。
那親衛一抹汗水,“夫人稍待,屬下再試試。”兩個人已經在此地陷了小半個時辰,溼冷苦寒,他以為阿瑜已然等得不耐了。
誰知阿瑜忽然一聲低吟,靠在車廂壁上,喘息急促。
那侍衛已經,顧不得車,連忙上前:“夫人,怎麼了?”
阿瑜顧不得回答他,一手死死摳入車轅,半晌才喘過氣來,啞聲問道:“離最近的鎮子,還有多遠?”
那侍衛被阿瑜情狀嚇得不清,“三十、三十餘里!”
阿瑜撫住腹部,又是一聲痛苦呻吟,半晌緩過勁來,才開口道:“別、別走了!你去弄點乾淨的水來!”
“夫、夫人?你你可怎麼了?”侍衛見得阿瑜一手捂著肚子,驀然有些明白:“難道……難道?!”
“難什麼道?我折騰了這兩日,如今已疼、疼了個把時辰,這孩子怕是等、等不及了!”她方才不欲出聲,只打算忍到下一個鎮子再行尋找穩婆。誰承想這般陷在泥坑之中如此之久。這孩子不等人,竟似非要在此處就急著出來。
“夫人?!”那侍衛二十來歲,如何見得過這等女人早產的陣仗?聽得阿瑜所言,嚇得不輕,比臨陣對敵還要恐懼上三分,手足無措,不敢碰阿瑜,“我、我去請穩婆!”
阿瑜疼得喘不過氣,咬牙道:“滾回來!三更半夜荒郊野嶺,你請個哪門子的穩婆?!”話音剛落,就覺得身下一溼,一股熱流湧出,竟是羊水已然破了,隨即又是一陣劇痛,不由“啊”的一聲慘叫出來。
她語聲不高,氣勢卻強,那侍衛被她一句話便喝住了,臉色比阿瑜還蒼白:“夫人……”
“夫人什麼?去、去……滾去弄些乾淨的水來!”阿瑜摳住車轅的手竟已掰斷了指甲,狠狠瞪了那侍衛一眼。
連元帥都要怕上三分的夫人,他如何能不怕?當即不敢耽擱,冒著大雨疾奔而去。
那侍衛剛走,阿瑜只覺得腹中抽痛,仿如腸子被人翻攪抻斷一般,再也忍受不住,猛地一聲哭叫出來,夜雨之中,異常駭人。
“你、你這倒黴孩子,就是個……是個惹、惹禍精……”她一手按著肚子,勉力伸手去車廂中取行李中的乾淨衣衫試圖墊在身下,誰知剛拉出一件綿衫,便聽得一陣急迫腳步,抬眼望去,卻是那侍衛飛一般疾奔回來,神色惶然。
“怎、怎……”還沒等她開口,那侍衛竟是猛地打滅了車中唯一一盞油燈,隨即兩隻手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夫人,得罪了!”之後再也顧不得馬車,抱著阿瑜,疾往東邊樹林奔去。
阿瑜在沈浣身邊多年,雖然腹中劇痛,心思卻是少有的明白,“有……有韃子?”
那侍衛一點頭,雨幕之中絲毫不敢停頓,聲音緊繃:“北邊有韃子的人馬,約有百餘人!”
阿瑜心中大驚,忽地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卻硬生生忍住。對方百餘人馬,只需她出得一聲,被對方聽到,今夜便是凶多吉少。
那侍衛也不愧為沈浣的親衛,臨敵之際倒是果斷異常,腳下生力,抱著阿瑜這七個月的孕婦,一口氣奔出裡許,隱入林中。深夜之中,大雨滂沱,不知附近其他方向是否還有元軍,他不敢再多走,也再難走,但因他抱著阿瑜的手臂之上,已感到有溫熱鮮血自阿瑜身下湧出。他放眼四顧,皆是嶙峋枯木殘枝,滿地泥濘,連處落腳之地都是沒有,又如何安置阿瑜?
“夫人……”
“放、放我、放我下來……”阿瑜此時疼得臉上沒有半分人色,雙眼犯暈,“管、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侍衛利落脫了身上衣袍,找了一塊沒有被泡在積水的枯枝堆鋪了上去,將阿瑜放下,“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