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妙玉身份尊貴,跟著她也好。
惜春原是看淡紅塵,在櫳翠庵裡卻是十分自在樂業,偶爾接了迎春探春過來也住兩日。
這一日,天氣漸漸寒冷起來,李紈也過來給妙玉張羅冬衣,忽然想了起來,道:“抄家的時候,薛家的人都哪裡去了?”
惜春撇撇嘴,道:“還能到哪裡去了?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抄家的抄家,封鎖的封鎖,人家怕染了晦氣,早跟二太太說一聲,搬到了自己家在京城中的舊宅。不過,也算他們還有些良心,如今也時常來探望老太太與太太,每每來了,皆是極豐厚的東西送過來。”
李紈聽了若有所思,妙玉一旁也只是冷冷一笑!
探春這些日子忙著照顧王夫人,神色略有些憔悴,道:“寶姐姐雖有些利慾薰心,心地卻是極好的。”
惜春冷笑道:“只怕未必如此!”
卻不理探春,因問妙玉道:“我恍惚聽說老爺判了罪,說是那時候刺殺林姐姐的人,是老爺僱的?”
妙玉淡淡地道:“既然是皇上親自處理的,且證據確鑿,想必果然是如此。”
惜春恨道:“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林姐姐已是雍親王爺的福晉,又礙著他什麼事兒了?非得趕盡殺絕不成?”
李紈搖搖頭,嘆息道:“你竟沒有聽說過,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的話麼?”
頓了頓,放下手裡的冬衣,長嘆一聲,方緩緩地道:“林妹妹畢竟是林姑媽的女兒,容貌生得又那樣相似,二老爺心中有鬼,如何不忌諱?況且二老爺心中也極怕我們蘭兒再奪了家業去,如今我們依靠的又是林妹妹對我們好,說起來,竟是我們孃兒兩個給林妹妹添了這場殺身之禍。”
惜春聽得瞪圓了眼睛,道:“就是因為這個?”
妙玉點點頭,道:“我在宮裡見到了舅母,問了之後,果然是如此。”
真是莫名其妙的理由!
惜春正要說話,就聽著外面的小尼姑通報道:“聽說姑娘們都在這裡,寶姑娘也過來與姑娘們說說話,敘敘舊。”
聽了這話,妙玉眉頭一擰,惜春道:“這可奇了怪了,我們來,她就也得過來?”
因素性不喜薛寶釵矯揉造作的性情,故而惜春從來都是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迎春原本生性就是極溫柔安靜的,聽了這話,也不言語,倒是探春忙道:“難得她不避諱咱們家獲罪之家,已可見其心性了,四妹妹何必又如此待她?若是妙玉師父方便,許她進來就是了。”
妙玉神色淡淡地道:“我這裡清靜,不愛人打攪,既然寶姑娘來了,各位姑娘回去說話罷!”
聽妙玉如此言語,探春不由得一怔,隨即淺淺一笑,不以為意。
只是,那笑容中如五月的丁香,帶著苦澀的芬芳,卻是別人所不知道的了。
迎春便攜探春告辭離開,才出了山門,果然見到寶釵扶著鶯兒與文杏的手,淺笑而立。
原是笑容滿面的,如新綻的牡丹,見到二春出來,卻是不禁一怔,問道:“怎麼我來了,你們卻去了?”
迎春婉轉地道:“妙玉師父已經乏了,見她要歇息了,只好告辭出來,外面冷得很,寶姐姐也同我們回房裡暖暖罷!”
寶釵笑道:“我原是來瞧瞧妙玉師父,問聲好的,既然她歇息了,也罷了。”
說著款款隨著迎春探春回到在賈母院中的房中,圍著熏籠說閒話。
寶釵舉止越發顯得雍容華貴,氣度嫣然,竟將曾經在賈府之中的些微自卑之氣一掃而光。
因問探春道:“這些日子,姨媽身子可如何了?要吃什麼藥,儘管跟我們說一聲,雖沒什麼富貴,藥材還是有的。”
探春感激不盡,道:“多謝姐姐費心了,太太只是心病,略解開也就是了。”
寶釵嘆息道:“說是解開,可是又談何容易呢?姨夫就這麼去了,竟是沒有一絲兒暖意的地方,又上了年紀,還不知道如何支撐下去呢!如今,大姐姐在宮中,又是辛者庫浣衣奴,只因她曾背叛過太子殿下,鹹安宮裡的人處處聽著太子妃的話找她麻煩,竟是沒有一日安生的!”
說得探春早已滴下淚來,哽咽道:“這又有什麼法子?我們家已經敗落了,自是無法求誰去張羅!”
寶釵含笑道:“我倒是有一個極佳的主意,不知道你們願意不願意罷了!”
探春聽了忙問道:“姐姐有什麼主意,儘管說來,若是果然能救了我們家,竟是我們家的恩人了!”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