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顏微沉,“父王不喜歡自己的話被懷疑。”
“是,博兒以後不敢了!”楚博答得中氣十足。
這天,樊隱嶽捧著講義到達小王爺書房時,除了原的弟子,還有一位求教者堂皇在座。
“樊先生,為什麼要向博兒講述你們漢人中所謂的英雄事蹟?”
“嗯?”授罷課,埋首整理案上講義書冊的樊隱嶽回首,那個本應在院中指導兒子舞劍的男人正立在門口,寬闊的身影似乎要將所有打門外投的光線阻斷,穩矗如山。“王爺,您在和草民說話?”
“除了你,這裡還有第二個人姓樊名先生麼?”
姓樊名先生?且將“先生”兩字時念得不乏譏誚,這位王爺又在吹毛求疵了不是?“王爺認為草民的講授有所不妥?”
他皺眉,眉峰成巒,“你總喜歡以反問回答問題麼?”
這話她也想問他,無奈勢比人弱,道:“草民若有哪裡又惹了王爺心生不快,草民在此請罪。”
“一聲毫無誠意的請罪能抵消什麼?你講霍去病其人,是在暗喻你們漢人中也有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莫名其妙。樊隱嶽此下只覺得莫名其妙。
她府裡已有幾個月,對眼前這個男人的瞭解,不再如第一次照面時浮於表面的貧瘠,但也所知寥寥。她無從判定他對她的排斥,只是因為她是一個漢人且是伶人,還是當很疑慮未消?若為前者,何不索性驅她出府?若為後者,又疑在何處?他這般三番兩次,似消遣,又似挑釁,真正目的何在?
“草民想不出今日授課有任何不妥。”她迎著他似乎要入骨三分的眼神,淡道。“草民是小王爺的漢學教習,教得自然是漢學。昨日講衛青,今日講霍去病,將還會講到祖荻,講到史上若干典故人物。王爺若不喜小王爺得此知識,請下命令禁止,草民將遵從行事。”
“本王好奇,是每一個做教習先生都像你有這樣的利落嘴皮,還是本王府的教習先生得天獨厚?”他說話間,腳步前移,高大的身形緩緩欺近,無聲無息地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本王更好奇,你用了什麼手段策略,讓博兒對你俯首帖耳?”
她顰眉,“王爺……”
下面的話,因他突的動作頓止。
他抬手,掀去了她發頂上的書生帽,拔下了束髮的木簪。
一爿失去束縛的髮絲,流水般瀉下,墨染般的黑,襯著瓷樣的白,給精緻雅秀的五官染上一抹冷豔之色……
她如泓的瞳仁中泛出點點冷光,秀白的額心蹙起怫然不悅,淡聲道:“王爺,您這是何意?”
聽到他質問之聲,楚遠漠條爾意識到,在方才的一個剎那,自己竟為眼前的明豔秀色恍惚失神。但她的冷聲質問,又令他啞然失噱。“在此當口,不是該本網逼問你喬裝進府居心何在麼?樊先生的理直氣壯自何處?”
她拿起案上一隻管筆,在髮間幾經纏繞,將一捧秀髮盤結在頭頂,再從容道:“草民著男裝是位方便行路做事,進王府因太妃盛情難卻。且草民從沒有說自己是男子,王爺第一次見面即看出了草民的女兒身份,可曾聽到草民的辯解否認?”
楚遠漠平生頭次笑得何謂啞口無言,自己竟會被一個女人的淺言淺語回駁得啞口無言,真乃咄咄怪事。
“王爺若認為一個女子不足以承擔小王爺教習先生的大任,儘管解辭草民。”
“為什麼不是你自動請辭?”
“草民曾和總管簽過契約,自動請辭須扣除一月薪俸。”
“錢?”他輕哂,“本王還以為樊先生不食人間煙火。”
“謀生餬口,焉能不食?”
他唇角惡意上揚,“如果本王讓你在延定城裡謀不到任何一份差使,你認為怎樣?”
“草民會識趣地轉往他處。”
“如果本王讓你在整個羲國難謀生存呢?”
“草民只好遠離羲國。”
“你認為你到任何一處都能尋得生路?”
“草民但求盡力,至於上天給不給生路,非草民所能左右。”
“有沒有什麼事可讓你換取臉上這副沒有表情的表情?”
她秀唇略掀了掀,無語以對。
楚遠漠再度失笑:也輪到樊先生啞口無言了不是?“樊先生儘管在府中做下去罷。太妃和博兒都喜歡你,本王若把你辭了,定要使得家宅不寧了。”
她覆眉,未謝未辭。
微聚金芒的豹眸斜睨過去,他似笑非笑,“再說,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