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發黑。
昭夫提議送父親去養老院,還說費用可以由他來負擔,可是同坐的春美卻被逗樂了。
“哥,看來你還沒弄明白啊。這辦法我們早就想過了,也去諮詢過護理從業人員,不過碰了一鼻子灰。沒有一家機構願意接收爸。所以媽才不得不照顧爸到現在。”
“他們為什麼不收?”
“因為爸精力太旺盛了,就像是個頑皮的小孩子。不僅會大吵大嚷,還會竄東竄西地亂髮飆。要真像小孩子一樣能睡個安穩覺也就罷了,他還時常會在半夜裡起來鬧。如果要接收這樣的人,就得安排一個員工24小時照顧他,而且還會影響到別的老人,所以養老院當然會拒絕了。”
“可是那還要養老院幹嗎?”
“你問我有什麼用啊,總之我們現在也在找願意接收他的養老院,畢竟連半日制的也不肯收。”
“半日制?”
春美以一種驚訝於昭夫連這也不知道的眼神望向他。
“就是隻在白天負責照顧老人的護理機構。他們的員工正準備替爸洗澡時爸卻發起狂來,把其他老人的椅子也給碰倒了,還好那個人沒受傷。”
昭夫對如此嚴峻的局面感到一陣煩悶。
“目前倒也有地方可以送他去,不過那是醫院,而且還是精神科。”
“精神科?”
“哥你大概不知道吧,現在一星期要帶爸去兩次。可能是醫生開的藥見了效,他發狂的次數突然減少了。那家醫院似乎願意接收他。”
這些昭夫都是第一次聽說,這使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並沒被當作是可以依靠的物件。
“那讓他住進那所醫院怎麼樣?錢就由我來……”
可春美立即搖了搖頭。
“短期住院還可以,長期就不行了。”
“為什麼?”
“因為只有無法在家照顧的病人才能在那邊長期住院,而爸這種情況,還能在家照顧,況且現在確實也是由媽在照料他。當然我也準備找找其他醫院看。”
“算了吧,”政惠說道,“到處遭人拒絕,我也已經累了。你爸這些年來為了這個家辛苦忙碌的,我還是想在家裡照顧他。”
“可是再這樣下去,媽你的身體要不行了。”
“你要是真這麼想就幫幫媽啊。”春美瞪著昭夫道,“不過哥你大概也拿不出什麼解決辦法來吧?”
“我也會去找找熟人,看看有沒有養老院願意收爸。”
春美嘆息著說她早就這麼做了。
想幫忙卻又無能為力,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著。政惠和春美也不來向他哭訴了,她們或許是徹底失望了吧。昭夫卻反而趁此機會像個沒事兒人似的,索性對她們的辛苦不聞不問。他埋頭於工作,告訴自己還有別的事需要他操心,以此來躲避著良心的苛責,後來也就沒再去探望父母了。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幾個月後,他從春美處得知章一郎已經徹底臥床不起,不僅意識變得模糊,連話也說不清了。
“我看爸也不久於人世了,你是不是該去見他最後一面?”春美冷冷地說道。
昭夫去了之後,看見章一郎躺在裡屋。幾乎一直處於睡眠狀態的他。也就是在政惠給他換紙尿褲時才會睜開眼睛。即使這樣也不能說父親還留有意識,他的目光是無神的。
昭夫幫母親一起更換了紙尿褲,這讓他深深體會到要搬動一個完全沒有自主活動意圖的人的下半身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媽,你每天都在做這些嗎?”他不經意地問道。
“都是我在弄,不過啊,他現在臥床不起倒是讓我輕鬆了一些,原先還要鬧騰呢。”比之前更為消瘦的政惠如此回答道。
望著父親空洞的雙眸,昭夫第一次產生了希望他早點過世的念頭。
這個說不出口的願望在半年後實現了,當然依舊是從春美處得到的訊息。
昭夫帶著妻兒趕去了父母家,而直巳到了那裡之後則顯出一副很好奇的樣子。這也難怪,畢竟他只在嬰兒時期進過這個家門。當然對於不常見面的爺爺,聽說其去世了的直巳沒有露出什麼悲傷的表情也屬正常。
章一郎是在夜裡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因此臨終時的情形政惠並沒有見到,這使她感到很遺憾。不過她也苦笑著說就算住在同一間房間,多半也會以為他只是睡著了而不去注意的。
春美對沒有道歉的嫂子很生氣,她對昭夫說自己原本還希望八重子能為沒盡到責任而向政惠說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