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口。隨後黃燈閃起,轉為紅燈。
美菜繪一路騎到了微偏右彎的下坡路段。她停下踩動踏板的動作,利用剎車維持腳踏車速度,謹慎地操縱著龍頭。
接近路口時,她握緊了剎車。可能是車架被雨水淋溼的緣故,剎車並不是很靈光。
這時,又有一道車燈接近,似乎又來了一輛轎車。美菜繪依然沒回頭,只是靠左行駛。
不過她感覺事情不太對勁。前面是紅燈,但是這臺車接近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下一秒,她發覺自己已經進入車燈的光線範圍內。她正停下腳踏車。
一回頭,美菜繪全身上下受到一陣撞擊。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飄浮在半空中,但下一秒緊接而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劇烈衝擊。眼前的事物一陣天旋地轉,美菜繪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耳邊傳來的是雜亂刺耳的撞擊聲和緊急剎車聲。感覺神經接收到的是散開的頭髮掃過肌膚的觸感。
美菜繪睜開雙眼。她想親眼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東西就在她面前。
那是汽車的保險桿。眼前的保險桿正要從她身上強行輾過。是輛紅色低底車。
保險桿無聲地輾過她的身體。肋骨一根根斷裂,逐漸壓迫胃囊及心臟。這一切都像慢動作播放般緩慢且清楚。
美菜繪知道她正被車輾過。她的背後似乎有一道牆,而她就在車身和那之間呈現三明治狀態。
她想放聲大叫,卻叫不出來。她想抵抗,卻無能為力。脊椎和腰骨正逐一碎裂。
她知道她會死。現在的她正一步步地瀕臨死亡。
這時,她的腦海裡浮現出許多畫面。她想起小時候曾和母親手牽著手去參拜附近的神社。母親那時還很年輕,有著一頭烏黑的秀髮。當時美菜繪穿著和服。半路上還因為草鞋磨破了腳而嚎啕大哭,爸爸因此買了雙涼鞋給她。父親那時也很年輕。父親雖然只是家小電器行的老闆,不過靠著童叟無欺和細心的售後服務,在客人之間頗受好評。
小學時的好友小成,現在不知道過得怎麼樣?在那段期間,她和小成一直形影不離。兩人一同上鋼琴課。為了發表會,兩人還挑戰了四手連彈。但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兩人追星的那段時間。小成家有許多明星雜誌,兩人還曾經剪貼收集過自己最欣賞的明星圖片。她們也曾寄過聯名信給某位明星。
車子繼續從她身上輾過。內臟開始逐一破裂。混合了血液、體液及未消化物的液體,自僅存的食道內逆流而上,然後從美菜繪的嘴裡大量湧出。
大腦的思考迴路幾近停擺。美菜繪的大腦功能只能再供她看最後一幕影像。
畫面轉到高中時代。從小她的志願是成為一名鋼琴家,但是升上高中後她發覺了自己琴藝的極限。不過同時,她也找到了新的目標——演戲。受友人之邀看了某個戲團的彩排後,她覺得這才她命中註定的工作。而且,她愛上了一位劇團中的青年。他從國立大學中輟,一面打工一面朝正式演員的目標邁進。
聖誕節當晚,在他沒有足夠暖氣裝置的公寓裡,美菜繪將她的第一次獻給了他。第一次性經驗並沒有帶給她快感,有的只是感動。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從男人口中聽到“我愛你”這句話。
但是,美菜繪和他之間的感情只維持了數個月便宣告分手。原因是他突然放棄了演戲事業。他沒和美菜繪多做任何解釋。只記得他丟下一句“這個世界沒這麼好混”,從此便不曾出現在美菜繪面前。
那時她甚至想一死了之。她每天都在煩惱要怎麼死,要用什麼方法死。不過,就在這些煩惱中美菜繪又重新站了起來。
此後,美菜繪就不曾再認真思考過她的死亡。當時她以為死亡已經和她無緣。
但是——
死亡並非離她而去,而是虎視眈眈地在她身旁伺機而動。
內臟完全破裂,腹腔的肌肉緊貼背部。像被壓爛的蕃茄,肉塊和殘缺的內臟從撕裂的面板中迸出,血液四濺。
美菜繪知道一切即將結束。再差一億分之一秒她的精神就將要隨著肉體共同步向死亡。非預期的死。不受歡迎的死。毫無意義的死。
從失戀的打擊中重新振作的美菜繪,到了某個樂器場商旗下的鋼琴教室裡擔任講師一職。一個月內必須出席數次比賽,穿上華麗的禮服在眾人面前彈奏樂器其實是件很愉快的事。
她與岸中玲二的相遇也是在比賽場合發生的。他在人型模特兒公司擔任設計師,來到會場是為了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