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閣老沒有開門。
傅卓也未離開,一直站在門外等候。
這幾個月來,傅閣老的日子不好過,傅卓在傅家的處境更是艱難。
傅大老爺回京之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頓時怒髮衝冠,親自動用家法,重重打了傅卓一頓。傅卓跪在那兒,被打了十幾棍,後背滿是血痕,額上冷汗涔涔,卻未哭喊求饒。
是徐氏哭喊著撲了上去,攔下了面色鐵青的丈夫。不然,傅大老爺盛怒之下,傅卓不知會被打成什麼樣子。
好在都是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傅卓在床榻上趴了半個月,勉強能下床榻走動。只是,傅家長輩們都將他視為家族叛徒,對他橫眉冷對不理不睬。
傅家的小輩裡倒是有心思活絡之人,不過,礙於長輩之威,也不敢和傅卓親近。最多私下裡悄悄示好而已。
傅卓性情堅韌,極有毅力,並未就此消沉。依舊像往常一般,每日早晚都來給傅閣老請安。
可惜,傅閣老從不肯見他。
這一次也未例外。
傅卓在門外站了近半個時辰,門依舊沒有開的跡象。
天色漸暗,傅卓修長的身影也被籠罩了一層落日餘暉。動也不動,彷彿雕像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傅卓終於再次張口:“祖父不願見我,我便隔著門向祖父回稟。”
“今日,皇上命人給我傳信,準備下恩旨奪情,讓我做回中書令,重回皇上身邊當值做事。”
“如無意外,明天朝會皇上就會正式下旨。”
傅卓頓了片刻,又道:“天子之命,我不能不領旨。不能在府中為曾祖母守孝,是我不孝。只是忠孝二字,忠在前孝在後。天子有詔,我身為臣子,自要以君為重,為國盡忠盡力。懇請祖父見諒!”
說完,跪了下來,在門外磕了三個頭。
又等了片刻,門裡依舊沒有聲音。傅卓嘆了口氣,黯然離去。
……
“祖父又未見你嗎?”
傅卓一臉寂寥落寞的回了屋子。羅芷萱看在眼裡,不由得心疼起來:“不見也罷。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不可能兩全其美。既是有了選擇,便按著自己的選擇走下去。你不必後悔,也無需自責內疚。”
傅卓苦笑一聲:“哪有你說的這麼容易。我姓傅,是傅家長孫,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除非我徹底叛出家門,否則,我和傅家永遠牽扯不清割捨不斷。”
“皇上下旨奪情,命我重新還朝。對我而言,這當然是好事,我不會也不可能拒絕。可對祖父來說,卻又是一記重擊。”
可不是嗎?
堂堂首輔在府中丁憂,天子不下旨奪情。偏偏讓他這個傅家長孫奪情上朝。傅閣老的臉面被一踩再踩,都快被踩進塵埃裡了。
傅卓整個人似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因天子器重信任而高興,一半因傅家此時的困境自責愧疚無奈。
傅卓重重地長嘆一聲。
羅芷萱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摟住傅卓:“你別這樣。看著你這樣難過,我心裡也難受的很。”
說到後來,聲音已微微哽咽。
傅卓定定神,伸手攬住羅芷萱的纖腰:“放心吧,我能撐過去,沒事的。”
羅芷萱嗯了一聲,悶悶的聲音從懷中傳來:“不管日後如何,我們母女總是陪在你身邊。”
提起女兒,傅卓陰鬱的心情總算稍稍好轉,低聲問道:“府中有沒有人對蕙姐兒冷言冷語?”
他們夫妻兩個受些冷言冷語無妨,卻捨不得女兒受苦。
“這倒沒有。”羅芷萱抬起頭來:“蕙姐兒是阿嬌公主的伴讀,每日進宮讀書。誰也不敢讓我們的蕙姐兒受氣。”
顧莞寧對蕙姐兒的喜愛,眾人皆知。
哪怕帝后出手對付傅家,也絲毫沒影響蕙姐兒的伴讀之位。蕙姐兒每日陪伴在阿嬌身邊,又時常和阿奕見面,感情甚佳。
心思靈透的,自然能看出顧莞寧的心意。
這樣一來,蕙姐兒在傅家的地位也愈發重要起來。傅閣老再氣再怒,也未遷怒到蕙姐兒身上。最重子嗣的徐氏,對蕙姐兒也是格外偏重疼愛。
傅卓沉默片刻,低聲道:“皇后娘娘對蕙姐兒確實十分疼愛,用視若己出來形容也不為過。阿萱,你說,皇后娘娘是否真的有那一層心意?”
傅卓問地含蓄,羅芷萱答地直接:“肯定有。娘娘私下和我說笑的時候,不止一次地透露過要讓蕙姐兒做兒媳。”
以顧莞寧的性子,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