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莞琪抓住顧莞寧的衣襟,低聲哭了起來。
顧莞寧情緒內斂,從不在人前落淚。今日和顧莞琪久別重逢,情難自禁,也紅了眼眶,淚水悄然滑落。
過了片刻,顧莞寧的情緒才稍稍平靜下來,輕聲道:“四妹,別哭了。我們姐妹難得相見,坐下說話。”
顧莞琪嗯了一聲,用袖子擦了眼淚,和顧莞寧一起坐下。
姐妹兩人像昔日一樣,靠在一起偶偶私語。
沒有身份之別,也沒有半點數年未見的陌生隔閡。
“你這幾年過得如何?阿言待你好不好?”顧莞寧輕聲問道。
顧莞琪面頰紅了一紅,點點頭:“他待我是極好的。”
他們兩人平日各自忙碌,無暇相聚,白日偶爾見了面,也各自矜持保持距離。每個月只相聚幾晚。正因相聚時間短暫,感情也分外濃烈。
兩人在一起也有幾年了,卻依舊如初相戀時一般,彼此牽掛,心心相映。
顧莞寧見顧莞琪一雙眼眸熠熠閃亮,不再細問,只笑道:“若阿言待你不好,我定會為你撐腰。”
顧莞琪嘴角彎彎的笑了起來,俏皮地應道:“這可是二姐親口說的。日後謹言敢和我爭執吵鬧,我便抬出二姐來。壓得他低頭認錯。”
顧莞寧笑了起來。
過了片刻,又問起顧莞琪經商之事。
說到這些,顧莞琪滿臉自信,神采飛揚:“……這幾年,我在邊城闖蕩出了些許名聲,也算薄有家資了。”
顧莞寧笑著打趣:“這麼說可就太謙虛了。你何止是薄有家資。便是我這個中宮皇后,也遠不及你多矣!”
這當然是說笑之言。
顧莞寧出嫁時嫁妝之豐,眾人皆知。這些年有李山專門打理,每年莊子田鋪的產出是一筆驚人的數字。之前適逢戰事,顧莞寧慷慨解囊,拿了三分之一的私房出來。待蕭詡病症痊癒國庫充盈,又添了兩成還回來。內務府裡的金銀,任由顧莞寧動用。
顧莞琪便是家資再豐厚,也及不上身為一朝皇后的顧莞寧。
說笑一番後,顧莞琪才道:“我在邊城開設善堂,收容貧苦病患。將來,我還要開善堂,專門收容戰亂後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孤兒。”
顧莞寧微微動容:“這可是一樁好事!”
“於國於民都是好事,於我自己,也算是行善積德。”顧莞琪說得也坦然:“我和謹言不打算生孩子。所以,便想著收容一些孤兒。若是遇到機靈討喜的女童,便養在身邊做義女。”
顧莞寧沉默片刻,才低聲道:“四妹,是我對不住你。”
哪個女子不想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顧莞琪情形卻不同。更名易姓,遠在邊關,無人深究,也就罷了。若生了孩子,便得有個正經的名分。
沈謹言是沈氏的私生子,是顧家揮之不去的恥辱。他們兩人私下相守無妨,卻不宜公之於眾。
顧莞琪笑著說道:“二姐,你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
“當日之事,非你所願。姐夫登基不久,根基未穩。傅閣老拿出先帝遺旨,姐夫也不能抗旨不從。”
“我進宮又出宮,不再是顧家女兒。卻換了嶄新的身份,遨遊於天地山水之間。自由自在,做我想做的事,不再受任何束縛。”
“如今又有知心喜歡的人相伴,此生已圓滿,再無半點遺憾了。”
顧莞琪語氣從容,面色平靜。
顧莞寧看著她清澈明亮的眼眸,心中感慨萬千。
四妹再不是往日那個嬌憨淘氣的少女了!
如今的顧莞琪,家資千萬,是大秦最著名的女富商,也是邊城百姓人人稱頌的大善人。不依附任何人,不依靠任何人,只憑著自己,便足以傲然屹立世間。
她心中的愧疚,也可以放下了!
“四妹,”顧莞寧拉起顧莞琪的手,低聲允諾:“日後你若有事求我,我定不會拒絕!”
這是一朝皇后的承諾!重於千鈞!
顧莞琪鼻子微酸,應了一聲好。
……
定北侯府眾女眷離宮後,蕭詡才回了椒房殿。
顧莞琪到底曾為宮妃。他若來了,總有幾分尷尬,只能避而不見。
“你今日見到四妹,她到底如何?”蕭詡笑問。
顧莞寧笑著應道:“她如今和以前大不相同。人黑了一些,氣質更是迥異。和往日只有五六分相似。便是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敢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