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次問自己,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麼?為此他迷惘過、矛盾過、憤怒過,也痛苦過,但如今已不再備受煎熬。是的,殺青的過去他無法介入,但未來的生活,他希望能參與其中——他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才想通這一點,拘留所探監室裡的弓雖。暴事件不是決定因素,卻是種種感情累積到臨界點的一次爆發。
直到如今,他對殺青依然是愛恨交加:身為“里奧”的那個部分不可遏制地被吸引,沉淪於愛慾;而身為“探員”的那個部分卻從未罔顧職責,始終深懷戒備。
或許方陣說對了,我他媽就是個神經病。里奧自嘲地笑了笑,後視鏡裡映出一張略顯陰鬱的英俊面容——陰鬱,卻並不猶豫,他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回頭。
第二次碰到那個亞麻色頭髮的男人時,他正在一家黑酒吧裡,用半根敲破的啤酒瓶脖子,戳傷了一個酒鬼混混的眼睛。後者趁著醉意把他壓在幽暗的包廂沙發上,在拉扯衣褲時中了招,捂著眼睛慘叫起來。
旁邊兩個混混同夥立刻兇狠地向他撲來。他靈活地從對方腋下鑽出去,朝酒吧後門奔逃,在男士洗手間門口,再度撞進方陣懷裡。
這次黑人大漢沒有開口罵他,兩拳就把追上來的混混揍昏在溼漉漉的地板上。
方陣拎著他的脖子,像拎只小貓崽一樣,走回到自己的包廂。
隊長和快客在沙發上玩色子,極光搗鼓了一杯深水炸彈,逼著雪原灌下去。看見方陣帶了個侍應生打扮的俊秀少年進來,一干人頓時露出意外之色。
倒是隊長一下子就認出了他,微笑著說:“你是來還錢的嗎?”
眾目睽睽下,他尷尬地蹭了蹭腳尖,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零鈔,放在茶几上。“我只有這些,剩下的等發了薪水再還你。”
極光吊兒郎當地攬上他的肩膀,耳環鼻環唇環在熒光燈下閃閃發亮,晃得他有點眼暈,“喲,小傢伙挺漂亮,來陪哥喝幾杯,剩下的錢我替你還。”
“抱歉,我不陪酒。”
“那陪睡嗎?”
他在鬨然大笑中變了臉色,揮拳朝對方臉上砸去。對方漫不經心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彷彿捕手輕易兜住一個緩慢飛行的棒球。但這只是聲東擊西,他曲起的膝蓋隨即猛撞向對方胯下,極光用另一隻手擋住了攻勢,嬉笑道:“狡猾的——”話還沒說完,頭臉被一杯酒水潑了個正著。
原來他在右手攻擊的同時,左手已偷偷握住茶几上的酒杯,一心三用,虛實相間,倒讓極光因為輕敵丟了面子。
眾人發出了一陣不屑的噓聲。
極光用袖子擦去臉上酒水,看著神色如常,眼底卻寒光畢露。隊長起身走過來說:“自己掉以輕心,就別遷怒他人。”極光悻悻然地扭頭走開,隊長又問他:“小縱火犯,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是去警局自首,還是報案說你被養父虐待?”
他抿了抿嘴唇,用一種遠超實際年齡的成熟與冷漠口吻回答:“有用嗎,我的養父就是個警察。至於自首,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為什麼要自首?點火前沒在他們的飲料裡放安眠藥,我已經很剋制了。”
隊長笑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髮:“好傢伙,天生就是個戰士。一顆冷靜、堅定、不為外物所動的心,這比任何力量與技巧更難得,因為後者可以練習,而前者卻是天賦。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團隊?我能給予你所缺少的力量與技巧,只要五年,不,三年,我就能把你打造成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
他歪著頭想了想——這個動作依稀流露出一點稚氣的影子,但很快消亡在幽黑的眼神中——謹慎地開口問道:“這些力量與技巧,可以幫助我追蹤藏身黑暗的邪惡,殺死我所憎恨的任何人嗎?”
眾人再一次大笑起來。“當然,我們是職業人士。”快客插嘴。
“殺人專家。”雪原冷冰冰地補充。
“出手不凡,身懷絕技,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極光得意洋洋地起R&B來。
“——我們是‘北極狐’。”隊長說。
在查訪第二家福利院時,里奧順利地找到了知曉內情的人,那是個五十歲出頭的管理員,思路清晰,口齒伶俐。“就是這個孩子,Roy·Lin,中文名叫林青築,於1997年被送進我院,當時是九歲。我對他印象很深。”他拿著合成照片,跟陳年檔案比對完,肯定地說。
“九歲?那他有被人收養嗎?”里奧問。
“剛來時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聽說之前因為家人全部遇害,在兒童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