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教授沒有課,現在是上午九點半,他或許在書房裡沒有看到手機上的簡訊。
那家小茶館裡,程博昊一大早就被許清樹喊過去喝茶。
老人不知道又從哪弄來的廬山雲霧,還是有價無市的山上雲霧,色翠湯清,用特製的胚壺盛著,玉杯接茶,滿室香氣。
要是真講究起來,程博昊身上的幾分氣質,還真是這些年被許老這茶香薰出來的,淡然無慾,每次和老教授這樣靜坐下來,平日在學生面前嚴厲的形象也被柔和許多。
反而看起來是種超出年齡的沉穩。
程博昊的手機簡訊進來,他拿起來看,然後又放下。
許清樹笑著問,“是我那乖徒弟吧?”
程教授“恩”了一聲,卻不願意多說話。
許老跟看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一樣瞧著程博昊,“都敢把人往自己身邊帶了,現在又憋著,我看你憋了這麼多年,真怕你給憋壞了。”
程博昊看這為老不尊的唆使者,嚴肅說,“我是真疼他,才不能動他的念頭。”
許清樹說,“我看著你長大,還不知道你對誰真心,當然知道你是真疼他,估計這心眼裡就只有這個孩子了!他在國內上學的時候你在後面為他做了多少事?分專業你去操心,畢業設計都要去插一手,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能來Q大,你說你自己使了多少力?”
程博昊喝茶,看了動火氣的許教授一眼,給他添茶,又無多大情緒地說,“他有能力,就應該得到更好的。”
山上雲霧需要細細品咂才能體味箇中精華,許老被這小輩態度著實氣到,一口氣嚥下茶,都顧不上嘴裡什麼味道,說,“湯煦是個好孩子,我打一眼看到就喜歡這孩子,你程博昊把人弄到自己身邊,就為看他大好前途,結婚生子啊?我還真要替我這好徒弟謝謝你。”
話說完對面人臉色就變了。
許清樹哪裡想一大早就自己找氣受,可他原本就有氣。
程博昊是他最喜歡的小輩,老人心裡甚至都想這孩子要是姓許多好啊,做他許家人,哪會在程家受那麼多不公平,把原本那麼朝氣的一個少年,磨練成如今這副脾氣。
看著他這麼多年身邊從來都沒有人,許清樹也給他介紹過,各種名門淑媛就沒他程博昊能看上眼的。
老人到底是多少知道他的性格脾氣,摸清他心裡有人,套他的話套了十多年都沒有套出來,等湯煦到這邊來,他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心底的人就是他才收的乖徒弟啊。
許清樹真是又氣又驚。
國內晚上十點多,浦東機場國際航站樓出口,湯媽媽終於是等到自己幾個月沒見面的兒子。
湯煦拖著行李過來,就看見他們家湯小太太望著他要抹眼淚了。
小年輕趕緊放下行李去抱住湯媽媽,哄著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湯小太太捏兒子胳膊,佯裝生氣說,要不是我催著,你就不要我和你爸了。
湯煦趕忙認錯,終於是把湯小太太鬨笑了。
他們家從湯煦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因為湯振林的工作調動搬到上海,算是徹底定在這邊。
廣州老家住著湯煦奶奶,他爺爺在幾年前去世,為此被寵著慣著沒被欺負和遇到什麼挫折的湯煦在成年後事第一次掉眼淚。
他這次回家,還要抽空回一趟廣州。
雖說在國外的新鮮感還沒有過,湯煦一回到國內,那種隱在深處的歸屬感便油然而生。
一家人上了車,湯媽媽一直在和兒子說話,問他要吃什麼,心疼說這麼挑食的嘴巴,在國外肯定不好過。
湯煦原本坐飛機昏沉的腦袋立刻清明瞭幾分,想起來在程教授家裡享受的各種美食。
他下飛機後一開手機就進了一條簡訊,程博昊回的簡訊裡說上海夜裡氣溫低,要他下飛機後多穿件衣服。
小年輕看著手機螢幕笑,立馬又給自己老師回了資訊。
湯媽媽看兒子沒有聽自己說話,拍了一下小年輕的頭,說,媽媽在跟你說話你自個傻樂什麼呢?
【第八章】
湯煦回到家裡,過著的日子簡直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吃塊排骨把手弄髒,湯媽媽趕緊就拿著溼毛巾給寶貝兒子擦乾淨手,說,“多吃點,我怎麼瞧著你出去沒幾個月就瘦了這麼多呢?”
小年輕啃排骨啃得滿嘴油,和湯母說,您都不知道,加拿大的黑暗料理都快和英國齊名了。
湯母心疼地看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