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去幾何,人之可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殃哉。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我獨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累累兮,若無所歸。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純純兮。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澹dan兮其若海,風寥兮若無止。眾人皆有已,而我獨頑似鄙。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註釋):絕:放棄。 學:追求。 惟:指上對下。 阿:應答。 畏:害怕,躲避。 荒:久遠。 未殃:沒完。 泊:漂泊。 兆:預兆,結果。 未孩:沒長大。 無所歸:漂泊。定居的反面。 純:執著。 昭:明白。 察:精細。 其:我的心。 已:停止。 獨頑似鄙:正話反說,堅持。 食:得到。 母:比喻“學”,即道。
(大意):說得夠多了,想得夠多了,還是放棄追求吧。
呵斥與應諾相去多遠?善與惡有多少差別?人與人之間隔離起提防的壕溝。遠古以來就是如此,這樣的風氣還要繼續下去。
別人都無憂無慮,或者去享受祭祀的宴席,或者在春光明媚的日子裡,去登高臺。唯獨我飄來飄去,未得歸宿,象一個沒長大的嬰孩,象極度疲倦的流浪人。別人都很寬裕,唯獨我缺少太多的東西,我又愚又蠢,只會一條道走到底。
俗人昭昭,我獨昏昏,這是為什麼?俗人察察,我獨悶悶,這又是為什麼?
我的心象無邊的大海,我的心象疾飛的長風,別人有停止的時候,我卻永不停止。
不必再想了,我所以不同於別人,是因為我有了理想和追求。
解讀
這一章是原書的第二十章。
這是一篇感情深沉的抒情詩。如果說吾言是長者對晚者的囑託,這一章就是晚者向長者的獻辭,但是在時間上要晚得多,已經在商時代。
定居是宣講人追求的理想,實際上聽宣講的人過著村落定居的生活,宣講者反而流浪奔走。
“絕學無憂”,這是原作者加的標題,正話反說。正文從“惟之與阿”開始。
“學”,在“論語”中使用,含有對事業追求的意思,不同於今天的學識、文化。
“阿”是古商語。原意是高崗,高坡,曠野。在本文指下對上的“應答”,“惟”指上對下的“叱責”(原義可能正好相反)。
“畏”。是戒心、提防的意思。
面對著惟與阿的現實,宣講人心懷憂患,苦苦思索和追求(解除的辦法和道路),但是,眾人沒有察覺,眾人是享太牢,春登臺,慶有餘,精心的計算自己的利害得失。最後兩句是結束句,點明主題。
文中塑造了一位心懷憂患的我(注意,我字在語法上作主語):“不可不畏”,“獨泊,未兆”,“累累,無所依”,“若遺”,“我獨昏昏,悶悶,頑,鄙”。在惜字如金的道書中,上面的文字當然不是文字的遊戲。
讓我們回到歷史背景中去:
商人成功的實現了人工飼養。土地被劃分為“領地”。原本是自由的始族人也劃分為對土地的佔有氏族和使用氏族。
讀者是否想過領地是怎樣劃分的?對土地的佔有,在今天可以透過法律程式,有土地使用證作保障。可是在4千年和5千年以前,這些都沒有。氏族人用“驅逐”來劃分。大的,強的氏族驅逐小的,弱的始族。社會的鬥爭,從自然鬥爭向社會鬥爭的轉變就這樣開始了。在今天想來,處於“原始社會”階段的始族人在矇昧時期。其實始族人已經走過了不少於三千年的社會階段。有了三千年社會生活的經歷,開始了對社會的思考。到了這一章的時代,出現了首領氏族和依附氏族。首領氏族和依附氏族分住在不同的村落裡,這村落間的差別越來越明顯。這一章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產生出來。
從這一章裡知道,社會已經分化出惟和阿兩個部分。這兩個部分用今天的話說,叫作分化。書中的我,則是鮮明的站在無社會差別的立場。當年的佛教始主釋加牟尼在菩提樹下苦思。道者的我則是奔走和宣講在村落中間。
始族人處在社會的童年時期,正在呀呀學語,他們對複雜的社會關係還說不清楚:惟,阿,善,惡,畏……。文中說的惟與阿,善與惡,可畏,不是在同一個村落裡發生,而是在不同的村落間發生。商代存在貴族和依附氏族。貴族村落與依附村落相鄰,可畏的事情在不同的村落間發生。依附氏族在貴族的領地上,向貴族服役,叫做惟與阿,善與惡。據甲骨文,服役的人叫做“羌”。貴族與依附氏族構成了商社會的社會形態。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