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後,吳宓在日記中寫道:“當今國家大變,我亦軟弱無力,不克振奮,不能為文天祥、顧亭林,且亦無力為吳梅村。蓋才性志氣已全漓滅矣!此為我最傷心而不可救藥之事。”七七事變再次誘發了他久違了的“殺身情結”——戰爭破壞,玉石俱焚……但有自殺,別無他途。吳宓和陳寅恪探討局勢,寫詩抒發心中的憤懣。“北都又失好山河,隔歲吟酬涕淚多”,“志事亭林難學步,梅村才薄奈餘何?”
吳宓樂於助人,他說:“宓就是樂於助人,並無其他目的,亦不望人報答。”斯言誠哉。20世紀30年代,吳宓的一位學生要去美國留學,但費用不足,吳宓慷慨解囊,支助300元,助其成行,並再三宣告,不用償還。
吳宓生活上節儉自律,不吸菸不喝酒,平常亦粗茶淡飯。他的講課筆記及幾十年的日記本,大多寫在撿來的煙盒上,一頂蚊帳自1938年一直用到“文革”後才退休,用了將近40年。1943年,吳宓離開昆明,所用的毛毯還是早年在美國留學時友人送的,他穿的灰長布衫褪色泛白,磨損極重,幾個布紐襻都快掉了,還是別人在車站上幫他縫合的。
1944年,吳宓即將離開昆明的時候,幾名研究生為他送行,好客的吳宓帶著弟子們上街下館子。吳宓要來選單,對照牆上懸掛的菜譜,在點選單子上寫上菜名和單價,一筆一劃,工工整整,認真地計算總數,把錢數算好,和自己口袋裡的錢數相符、不超,這才交給堂倌下廚。
在西南聯大時,沈有鼎與吳宓同室而居。吳宓不喜沈有鼎,認為他不講衛生,又自私。沈看到吳宓等室友勤奮用功,喃喃自語道:“如此良夜,儘可閒談,各自埋頭,所為何來。”吳宓聞此言,斥道:“汝喜閒談,不妨去別室去自找談友。否則早自上床,可勿在此妨礙人。”沈有鼎只得默然。吳宓又規定宿舍作息紀律,限十時息燈,勿得逾時,妨他人之睡眠。
吳宓紳士,對女士照顧非常細緻。在路上,遇有車馬疾馳而來時,他就非常敏捷地用手杖橫著一攔,讓女士走在街道里邊,自己挺身而立,站在路邊不動。等車馬走過才繼續行走。很多人贊其有中世紀的騎士行徑。
吳宓點名,點到“金麗殊”這個名字,情不自禁地說:“這個名字多美。”引起全班鬨堂大笑。
吳宓曾為女學生作槍手,將自己翻譯的文章署上女學生名字,併為其推薦發表。
吳宓欲與髮妻陳心一離婚的訊息傳出後,招致周圍朋友的極力反對。陳寅恪認為吳宓與毛彥文的感情,盲目而無理性,應當嚴持道德,懸崖勒馬。湯用彤也勸吳宓三思。周光午認為如果吳宓離婚另娶,“將為新女性派人所盡情譏侮;知友如湯、柳、呂、吳諸公皆將失望而絕交”。浦江清見吳宓倍受情感的折磨,善意的幫吳宓想辦法,建議吳宓與毛彥文先後赴美,在美國做朋友或同居都可以,每月寄生活費給陳心一則可。吳宓對這些建議全部否定,認為:“宓之事業及志願,如以戀愛而犧牲,則此愛將無價值,宓在中國,有其職志,未可擅離,以此與離婚較,則離婚所損為較小矣。”權衡再三,吳宓最終選擇了離婚,《離婚宣告》見報登在了《大公報》和《新聞報》上。
1947年“六一”慘案發生後,一向不過問政治的吳宓,對此非常憤慨。他嚴辭譴責國民黨對學生犯下的暴行;當聽到被抓的師生中有武漢大學外文系的教授和學生時,便馬上找到他的陝西同鄉、武漢行轅負責人孫蔚如等人說理,要求無條件地釋放被捕師生。由於國內外強大輿論的壓力,還有吳宓等人的努力,武漢當局終於釋放了所有的被捕師生。外文系教授繆朗山被捕出獄後決定去香港,吳宓馬上幫他買好機票,冒著白色恐怖的危險,親自送他去機場,並在機場等候,直到知道繆已安全到達目的地後,才返回珞珈山。
吳宓在西南師範學院,最忙的是發工資的那天,原因無他,忙於給親友、學生匯款支助他們。每次匯完款,自己便所剩無幾,有時不夠用,便向鄰居錢泰奇借錢度日,並留借條:“今借到錢泰奇先生40元。上月已還清。”
文革開始後,在一次全校的批判大會上,已72歲的吳宓被勒令跪下,一直跪了兩小時。批鬥會結束後,同事劉兆吉悄悄地問他身體是否吃得消,“他說跪著比站著好些”。
文革中,吳宓曾冒險“偷書”。文革時,吳宓的書籍被抄走,一次偶然的機會,吳宓在“勞改隊”看到了自己的被抄去的書籍,吳宓決定將自己的書偷回來。1967年9月27日,吳宓順利取回1914的日記一冊。10月7日上午,他再次取回其195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