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
“理查德·耶茨可惜了!”
林為民看了一眼書封上的名字,說道:“他生錯了祖國。”喬納森一臉受傷的表情,“林,你對米國的意見太大了!”“我只是替理查德·耶茨惋惜而已,我說的不對嗎?”
“你······”喬納森有心想反駁林為民一句,可看著那本破舊的、曾經擺在書店書架裡無人問津,最後被迫被掃到二手書店裡的小說,他的辯解化作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也許吧,你說的對,米國人配不上他這樣的作家。”
兩人的對話引起了剛走過來準備結賬的那兩位白人小夥的不滿,“先生,並不是所有米國人都對理查德·耶茨不屑一顧,很多米國讀者都非常喜歡耶茨先生的作品。”
林為民笑了笑,“米國這麼大的國家,當然有喜歡耶茨先生的讀者。可惜,這些讀者養不活耶茨先生啊!”
倆白人小夥被林為民兩句話給幹沉默了,事實勝於雄辯,這讓他們心裡有些憋屈。
說起理查德·耶茨,大概在世界範圍內也再找不出一例比他的人生還要弔詭的作家了。
理查德·耶茨是米國六十年代最為知名的小說家,後世由小李子和凱特·溫斯萊特主演的電影《革命之路》就是根據他的處女作,也是成名作《革命之路》改編的。
這部小說在面世以後為理查德·耶茨贏得無數的讚譽,並且和約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條軍規》一起被入圍了當年的米國國家圖書獎,可惜未能獲獎。
隨後他筆耕不輟,先後出版了《十一種孤獨》、《天意》、《擾亂平靜》、《復活節遊行》、《好學校》、《戀愛中的騙子》、《年輕的心在哭泣》、《冷泉港》等多部作品。
理查德·耶茨的作品在米國主流文學圈一直備受好評、廣受褒獎,可詭異的是,他的作品銷量卻極為可憐,每部小說的印數都很少,賣的就更差了,最多的一本賣了一萬兩千冊。
如此銷量,在米國高度市場化的圖書行業,就算是再有名的作家也很難堅持下去。
到了七十年代,理查德·耶茨不得不邊教書邊寫作,以維持生計。
在理查德·耶茨死後他的小說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被所有書店下架,只有在二手書店最下層落滿了灰塵的位置才有可能找到。
而造就理查德·耶茨如此悲慘境遇的,大概要從他那獨特的寫作風格說起。
五十年代被稱為米國的“焦慮時代”,二戰勝利後,米國一躍成為世界的領導者,物質文化高度發達,這樣發達的物質文明在米蘇對抗的緊張氣氛和麥卡錫主義的恐怖陰影下逐漸轉變成為米國大眾的一種焦慮心理。
理查德·耶茨的小說風格以冷酷著稱,他用手術刀般的筆法剖析米國五六十年代中產階級的生活及心理,深刻地批判米國夢的虛假性。
和同時成名的約瑟夫·海勒相比,理查德·耶茨的寫作方式和風格是陳舊的、不討喜的,這也註定了他的悲劇命運。
明明出了大名,在行業內被飽受讚譽和推崇,結果連出版的小說都賣不出去,連口飽飯都混不上,還有比這更弔詭的情況嗎?
林為民說的並沒有錯,在他看來,理查德·耶茨生錯了國度。
如果他生在中國,他就是魯迅那樣的作家,是要被供在殿堂裡的大師。不僅要接受同樣們的頂禮膜拜,更要以他的作品教化世人。
可惜,他生在了米國。
兩位白人小夥瞪了林為民半天,實在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最後嘟嚷道:“米國養不活理查德·耶茨,難道你就能養活嗎?”
林為民笑著說道:“我肯定不會去養理查德·耶茨,我只會買他的書。不過如果他生在我的國家,那麼他大機率會有一層官方身份,拿著優渥的薪資,有良好的社會地位,作品也不愁賣說不定作品還能上教科書,成為無數孩子們人生必讀的作品。”
兩個白人小夥聽著林為民的話,看他的眼神變得怪異,還有這種好事?
“你從哪裡來?”“中國!”
“你們中國為什麼要對作家這麼好?”
“我們認為,作家是這個社會的良知,他們負責雕塑民眾的靈魂。”
“哇哦!這聽起來可真酷!”兩個白人小夥被林為民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這一輪,社會主義優越性完爆資本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