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先生的要求讓人意外,更讓人意外的是他對林為民的看重。
“稿子在宿舍了,我去給您取一下。”
林為民說完不等老先生有反應,噔噔噔跑了出去。
不到三分鐘,林為民喘著粗氣回來,手裡捏著一疊稿紙。
“《懸崖》?”
曹禺看著第一頁稿紙上的作品名字,輕輕唸了出來。
他看了幾眼稿紙上的內容,時間不長,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他又看了一眼時間,緩慢的站起身,“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大家下課吧。”
自己的手稿被曹禺先生帶走了,林為民留在原地有點懵,這啥意思啊?
沒等他回過神來了,蔣子隆上來拍拍他的肩膀,感嘆道:“你小子,有福了!”
接著又是賈大三,他拍完肩膀,盯著林為民的眼睛,“真是讓人嫉妒!”
大家一個又一個的上來問候,林為民好像明白了,自己這是入了老先生的青眼了?
可你拿走我手稿啥意思啊?
到了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林為民瞧見曹禺先生跟張玉秋老師坐在一起吃飯,他還以為老先生上午講完了課就走了呢。
等吃完了飯,林為民就看著張玉秋老師扶著曹禺先生去了辦公室。
“先生,這個是這期的《鐘山》,林為民的中篇發表在這上面,跟您手裡現在拿到的手稿是雙生子。”
曹禺看著手裡的雜誌和手稿,微微笑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有奇思妙想。”
他輕輕展開《鐘山》,對張玉秋說了一句,“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張玉秋給他沏了一杯茶,然後坐回辦公室的角落。
曹禺從懷中掏出老花鏡帶上,捧著雜誌仔細的閱讀起來,期間不時呷一口茶。
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他放下了雜誌,轉而看起了林為民的手稿。
時間慢慢流逝,下午的課已經開始了,老先生終於抬起頭來。
長時間固定姿勢的閱讀讓他的身體和精神都有些疲憊,他已年過古稀,講了一上午的課,按理說中午應該休息,可為了張玉秋的請求,他還是堅持看完手上的稿子。
張玉秋一直在關注著曹禺的反應,見他看完了稿子,便上前給他續茶,輕聲問道:“您起來活動活動?”
曹禺點頭,“也好。”
他起身在辦公室裡走動,活動活動腿腳,腦海中不時閃過剛才看過的小說情節。
“小張啊!”
“先生。”張玉秋應了一聲。
他先是慨嘆道:“現在的年輕人不像我們那時候了,我們那時候,腦子裡想的都是救圖存亡,寫東西怎麼批判怎麼來,怎麼深刻怎麼來。”
聽到他說的話,張玉秋心中有些忐忑,生怕林為民寫的東西入不了曹禺先生的眼。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現在啊,國泰民安。你們這位小朋友很難得,兩部作品矛盾衝突設定的自然,情節絲絲入扣,人物也立得住,最關鍵的是具備通俗性的同時,又能把家國大義這些形而上的東西融會貫通。”
張玉秋驚喜的問道:“先生,這麼說您同意了?”
曹禺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張玉秋頓時大喜,轉而又轉了轉眼睛,“先生,其實我們班裡還有很多不錯的苗子,您……”
曹禺沒等她說完就擺了擺手,“年紀大了,時間精力有限,俗務又太多,能給你們文講所培養這麼一個苗子,就不容易了。”
見老人家的態度分明,張玉秋沒有再堅持。
能把林為民這個混世魔王給推銷出去,就已經是成功了。
而在另一邊。
帶著史鐵生在食堂蹭了一頓午飯,林為民主動代替瞿曉偉推起了他的輪椅。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閒聊,林為民才得知,史鐵生現在的身體情況非常差。
送史鐵生回去的路上,幾人繼續聊天,史鐵生是個豁達的人,他不介意將自己的經歷與人分享。
前些年他去西北下鄉插隊,有一年冬天不知怎地雙腿忽然就使不上勁了,回到燕京,兩腿就開始萎縮。經過一番檢查,得知問題出在脊椎裡,在他的脊椎里長了一個腫瘤。
以現如今的醫療條件,這幾乎是個絕症。
為了給他治病,家裡欠了幾千塊錢的外債,這對八十年代的普通家庭來說是一筆天文數字。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母親在四十九歲的年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