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自居。 一年又一年,眼見大周國的第三位嗣君整整做到三十多歲仍舊還是一介懦弱無能的嗣君時,朝中大臣或因心灰而退隱;或虛與周旋;也有乾脆投奔到宇文護麾下,以撈得榮華富貴的。 宇文護從最初的疑慮重重到漸漸釋然,更加專橫跋扈了。太祖生前扶持的忠臣良將如孤獨信、李遠、孫恆、宇文貴等,也相繼被開缺或是害死。從京師朝廷到各州郡縣的軍國大權,幾乎全被宇文護的兒子和黨羽們把持了。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整整十三年裡,武帝這個“無能”的傀儡嗣君,竟是咬著一個字挺過來的:等! 他十分清楚:眼下的大周國,東鄰大齊,西接吐谷渾,南有強陳,北有突厥,危機重重,任何一點的內亂動盪,都可能引發異邦外族趁虛而入。為江山社稷慮,當下最關緊的不是誰來主政,而是內安外交、積蓄國力。 只要國家安定、百姓得樂,無論奸相如何專權擅政,他都能視而不見…… 今天是宇文護的生母閻氏八十五歲大壽。武帝親臨賀壽,第一次駕臨剛剛落成的太師府第。即令是居住在皇宮大內的武帝,若非親眼所見,他也決料不到新建太師府竟會如此奢華富麗—— 從太師府門外數里長街到太師府內,高大的殿堂臺階和甬道兩旁,層層陣列著全副盔甲、荷戟扶鉞的衛兵。整個太師府內,黃頂碧瓦、飛簷雕棟不知有幾重幾進。亭臺園林,曲澗迴廊,無一處不闊於皇家御苑。正殿外幾十階臺級欄杆皆是鏤空花鳥,臺階中的斜坡上是石頭雕成的游龍戲珠。偌大的鑲石青磚大平臺上一對赤銅琉金的雄獅兩人多高。正堂地面的琉金大磚照出人影。正殿內,一條錦毯沿階一直鋪向太師座。太師座正中偌大的雕龍楠木扶椅上,赫然鋪著繡有云水盤龍圖的明黃錦墊。一圍多粗的四架頂樑上的五彩盤龍騰騰欲飛。其殿堂臺階的巍峨高大,擺設鋪陳的奢華張揚已遠遠超過了帝宮建制! 壽宴之上,九九八十一名身著青綾粉綃的樂伎們銅鈸鼓磬、絲竹管絃齊發,清平仙樂嫋嫋縈徊之中,七七四十九名紅羅綠綺的絕色美女輕歌曼舞,疑如仙子。  '返回目錄'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少林方丈(第一章)(3)
而一向以節儉修身齊家的武帝,即使是遇皇宮大典,也從未動用過如此陣勢龐大的鼓樂歌舞…… 以往十三年中,無論奸相如何僭越,武帝都能做到不動聲色。然而,在四方未平、強敵逼伺、家國危困之際,邊陲前線御國殺敵的大周將士們每天每時不僅要面臨流血送命的危險,還要忍受嚴寒酷暑下缺衣少糧和糧草兵馬不足只苦。奸相卻如此大肆侵吞揮霍公私資財,這才是武帝忍無可忍的! 夜深時分,激憤難已的武帝獨自在屋內踱來踱去,仿如一隻被關進柵籠的獅子。他的目光陰厲、神情威烈——除了愛妃李娥姿,滿朝文武甚至所有掖宮的宮人衛士中,恐怕沒有一個人會料到,一向溫和憨厚的武帝還有這樣的神情! 此時的武帝兩手攥得快要出血:奸相一黨喪心病狂,惡貫滿盈,又逢內部崩裂之際,此時乘勢誅逆,必得人神共助! 娥姿發覺,這兩天,武帝每到夜半時分又開始出現虛熱冷汗之症了。 自長兄明皇帝被毒弒後,武帝嗣位的這十多年裡,每當他遇有什麼重大心事時,夜間總會出現這樣的症狀。 娥姿用汗巾輕拭著武帝身上的虛汗,一面輕輕地為他撫捏著額頭的印堂、太陽,脊背的心俞、關俞,頸部的風池等穴位,使他繃緊的心神漸漸得以舒緩…… 武帝終於深深地嘆了口氣。 十幾年來,多少風詭雲譎、刀光劍影的夜晚,他都是在李妃這般深情的撫摩中終於放鬆了繃緊的神經和身心,一天一天撐過來的。 待聽到武帝的呼吸漸漸緩弛下來時,李妃一面用柔軟如綢的手兒在他身上輕輕遊走、一面悠悠低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音…… 武帝焦躁緊張的心緒在愛妃李娥姿的似水柔情中漸漸平息了下來。他呼了幾口氣,仿如在半昏半睡中,輕輕握著娥姿的手,沉吟再三後,終於把一樁天大的心事吐露給了娥姿…… 娥姿這一驚實在是非同小可!可她表面卻未顯露出緊張。 自小便開始歷經世事和命運沉浮的娥姿,加上多年來和武帝一起過著刀光劍影、韜光養晦的日子,早就練成了機敏的心智和沉練的外相。 此時,她把臉兒偎在武帝的膀子上,停下了歌吟,而絹綢般柔軟的手兒依舊在武帝胸腹上游走著…… 李娥姿原是南朝王公之女。當年,娥姿的父親安國公在江陵之戰中城陷被俘,公府上下男女老少數十口統被當時還是北魏太師、大冢宰、大司馬的武帝的父親宇文泰的俘虜。 那是一個隆冬酷寒季節。南朝被俘的王公貴族們連同他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