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伯。”
王貴回頭,看見元曜,臉上綻開了笑意,“少郎君?!”他放下書本,走過來,高興地道:“前幾天郎君回來,說在城裡偶遇元家少郎君,老朽還不信。沒想到,竟是真的。”
元曜笑道:“能夠偶遇摩詰,小生也沒有想到。”
王貴打量了元曜幾眼,感慨道:“幾年未見少郎君,倒是長得高壯了一些,越發像當年的元姑爺了。”
元曜聽見王貴說起過世的父親,心中有些悵然。
王貴笑道:“少郎君遠道而來,快進來坐。”
“嗯。”元曜笑了笑,繞過竹籬,走進了院子裡。
王貴把元曜迎進院子裡,又問候了幾句寒暖近況,元曜一一做了回答。
一陣風吹過,籬笆下的大片菊花蕩漾起一層層金色波浪。
元曜問道:“貴伯,摩詰在家嗎?”
王貴嘆了一口氣,老臉上掛上了愁容,“郎君在午睡。朱墨,去叫郎君起來,說元家少郎君前來拜訪。”
那名正在曬書的綠衣書童答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書,就要去叫王維。
元曜道:“且慢。小生也沒有急事,不用特意去吵醒摩詰,小生就在院子裡曬曬太陽,且等他睡醒了再說吧。”
王貴道:“也好。反正,少郎君也不是外人。朱墨,去給少郎君沏茶來。”
“是。”朱墨應了一聲,去沏茶了。
元曜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下,喝著朱墨沏來的陽羨茶,曬著秋天的暖陽,覺得十分舒服。王貴和朱墨繼續曬書,王貴偶爾抬頭和元曜說一兩句閒話。
元曜喝到半盞茶時,他晃眼間看見一名男子站在籬笆旁的菊花叢邊。元曜抬眸望去,那男子約莫三十餘歲,頭戴青黑色幞頭,身穿皂色廣袖長袍。他眉目端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這人是誰?他什麼時候來到院子裡了?難道是莊客或者鄰人?元曜心中疑惑,但見男子朝他笑,也就回了一個笑容。
因為閒坐無聊,元曜想去和男子搭話,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可是,就在他一低頭錯眼間,站在菊花邊的男子不見了。
欸?!元曜怔怔地望著空蕩蕩的籬笆,菊花在風中搖曳。
“元少郎君,你怎麼了?”王貴發現元曜的異狀,問道。
元曜回過神來,道:“沒事。可能小生眼花了,剛才好像看見籬笆那邊站著一個穿皂衣的男子。
王貴的臉色倏地變了,“元少郎君,你也看見了?!!”
朱墨的臉色也變了,“啊!鬼又出現了!!”
看見王貴、朱墨的反應,元曜奇道:“欸?什麼?”
王貴放下手中的書,走到元曜跟前,他望了一眼菊花叢,欲言又止。最後,他還是開口了,“元少郎君看見的……恐怕是鬼……”
“鬼?!”元曜嚇了一跳。
王貴苦著臉道:“這鬼是這幾天才出現的,好像還是一個讀書人。他一般深夜出現,一出現就和郎君在書房裡談書論道,天亮才離去。白天偶爾能在柳樹下,菊花邊看見他,但一眨眼又不見了。”
朱墨也苦著臉道:“這鬼自稱姓陶,我聽公子叫他五柳先生。公子好像很喜歡他,把他視作良朋知己。雖說這鬼看上去沒有惡意,談吐也十分得體,但終歸讓人覺得害怕。”
王貴也道:“人鬼殊途,相交不是好事。一想起郎君和鬼來往,老朽就覺得愧對把郎君交給老朽照顧的老夫人。老朽勸郎君不要和鬼交往,郎君卻責怪老朽侮辱他的朋友,還要老朽不要干涉他。老朽是一個僕人,也不能多說什麼。元少郎君你去勸一勸郎君,讓他不要再和鬼來往了。”
“姓陶……五柳先生……”元曜又一次張大了嘴,王維遇見陶淵明的鬼魂了?!剛才,站在菊花叢邊的是陶淵明?
就在元曜吃驚,王貴嘆氣的時候,王維午睡醒來,穿著一身寬鬆的長袍走出來。他打了一個呵欠,伸了一個懶腰,吟道:“漁舟逐水愛山春,兩岸桃花夾古津。坐看紅樹不知遠,行盡青溪不見人。”
元曜笑道:“幾日不見,摩詰又得了兩句桃源詩。”
王維這才看見元曜,他有些意外,有些高興,“軒之,你怎麼來了?朱墨,有客來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元曜笑道:“小生也沒有急事,所以沒讓朱墨吵醒摩詰。”
元曜來訪,讓王維十分高興,他拉了元曜去書房,“軒之來得正好,我有幾首新詩正想找人指點。”
元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