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們再富,也不會養一個廢人,一個沒有價值的敵方俘虜。
就在很尋常的某一天,病房的門被開啟,一隊全副武裝的帝國精英特種兵魚貫而入,沉默肅然地將整個病房控制起來。
時間到了嗎?
許樂眯眼看著眼前這一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靜而虛弱地等待著,被床單蓋住的右手食指微微一顫。
就在此時,幾名穿著華貴服裝的帝國貴族官員走了進來,其中一位年齡約四十歲左右的官員,面無表情望著病床上的他說道:“雖然一個廢人應該沒辦法掌握相關的禮儀,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學會一些東西,否則你一定會知道,全身癱瘓並不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
此人說的聯邦語無比生澀拗口,許樂沙啞回答道:“我聽得懂帝國話。”
“很好。”那名官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說道:“你做一下心理準備,陛下要召見你。”
聽到這句話,許樂感到無比驚訝,帝國皇帝為什麼要見自己?但馬上他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沉默片刻後,艱難地說道:“我不認為這是什麼榮幸。”
這不是榮幸,是機會,床單下那根食指慢慢放鬆,然後一動不動。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二十二章 入宮
大約是秋季。
紅黃相夾的樹葉鋪陳於天京星的大街小巷,淡青色的四位噴射筒式飛行器擦著樹梢低空飛過,就如同一道筆尖在豔麗的色塊間劃過,然後在都城中心區外面一處機場降落。
一行人換乘軍車,沿著四通八達蛛網一般的寬敞高等級公路,向著城市中心進發,於午後時分抵達了目的地。威嚴卻又冰冷的皇宮側門緩緩開啟,從裡面走出一群穿著皇室軍裝的護衛,沉默地從車隊裡接過一臺移動式自束縛床,向著幽深的皇宮裡面進發。
白色的束縛帶像蛛絲一般,把移動式病床上那個身形消瘦,虛弱至極,全身癱瘓的年輕異國人死死綁住,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個馬上便要被吸血而死的昆蟲。
一路行來,帝國人沒有用裝置控制許樂的視聽,他也終於能夠第一次看一眼這座向來只存在於聯邦人想像中的城市——帝國天京星都城。
城郊浩翰如海的楓林,寬闊出奇的高速公路,帶著別樣風味的建築,都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要知道雖然聯邦在付出無數代價之後成功地獲取過這座巨大城池的影象,卻很少有人能夠親眼看到它。
但凡見過天京星都城的聯邦人應該都死了吧?
許樂很清楚,無論帝國皇帝召見自己有什麼用意,但死亡已經無比清晰地靠近了自己的身體,在臨死前能夠有機會看看帝國的都城,感受一下聯邦人一生都難以感受的氣氛,按照他固有的性情,眼眸裡應該散發出貪婪而感慨的光芒。
然而今天這雙並不大的眼睛裡只有平靜,縱使看到這片巍峨雄壯,號稱宇宙間最壯觀人類建築物的皇宮,內心震動不已,面部表情卻控制的極好。
推著束縛床向皇宮深處走去的帝國軍人,注意到這名聯邦俘虜的平靜,不禁生出了幾絲怪異的感覺。
平靜是裝出來的,酷也是裝出來的,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穿雲而上的那根巨大的圓柱形合金建築,猜到那處大概就是傳聞中帝國皇帝居住的宮殿,再次被狠狠震撼了一番,但面部表情卻愈發冷峻。
人這一生能有多少真正重要的時間點?結婚,生子,葬禮……今天他一個聯邦軍人將要面見聯邦最大的敵人,那個好戰狂妄殘忍的帝國皇帝,此時不裝,何時再裝?在這一刻,他分外想念鄒鬱送給自己的寬幅墨鏡,覺得自己應該是杜少卿。
……
乘坐著因為耗能巨大而早就被聯邦能源管理委員會強制命令淘汰的磁懸浮電梯,並沒有用多長時間,便從滿是花樹與監控裝置的皇宮地面來到了天上。
真的是天上。
遠處的太陽向著地平線緩慢移動,雲朵剛剛有了一絲晚霞的氣息,金光蒸騰,紅豔照人,卻似乎就在樓外飄浮著,給人一種觸手可及的感覺。
日夜生活在此間的人,哪怕心志再如何堅毅沉穩親近底層,終究也會被這遠離地面的距離和身畔飄浮的流雲帶動著越來越飄,越來越高,越來越冷漠,越來越習慣俯瞰蒼生並以此為終生職業快感。
帶著一絲腹誹,被緊緊束縛住的許樂艱難地扭動頸部,將目光從皇宮外面的雲霞處收了回來,眯著眼睛望向前方的幽暗,望著幽暗深處那個背影。
那個背影屬於一箇中年人,一個穿著袍子坐於軟榻之上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