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3 / 4)

小說:內傷 作者:理性的思索

拽出一條足有兩米多長的銀環蛇,雙手舉過頭頂向圍觀的人群展示一圈後竟然宣佈那是他前世的妻子,因為與野老公私奔而得到應有的報應,這輩子投胎做了一條無腳無手的蛇來陪伴他。為了證實其所言不虛,他當眾與那蛇親吻起來。也許是惱怒於丈夫的口德不佳,惡毒的妻子在丈夫的舌頭上狠狠咬了一口。丈夫並不驚慌也不覺得意外,他伸出淌血的舌頭,眼睜睜地瞅著它越腫越大直到最後變成了一條紫透透的比口腔還大的牛舌時才反手從巴足塘舀了一碗清水,然後從木箱中拿出一截半寸長的柴根在碗中研磨起來。譚世林擔心出人命案子急得要上前幫手,但被旁邊賣狗皮膏藥的壯漢制止了,“親戚不探家務事。”他不緊不慢地說,“況且,這只不過是人家夫妻間咬咬舌頭而已。”

人們袖手旁觀著倒黴的丈夫用磨好的藥水一遍又一遍地淋在那碩大的牛舌上,親眼目睹了牛舌變回人舌的全過程,前後不到一刻工夫。傷者甚至還用剛剛痊癒的舌頭為大夥唱了一段陰陽怪氣的崑曲,隨後就開始高聲叫賣那神奇的蛇藥。興安人一擁而上,把每截要價五個銅板的柴根搶購一空。眼明手快又極富生意頭腦的譚友福一個人就躉了一百根,準備等來年立夏後毒蛇都出洞了就販到關王廟去狠賺一筆。

不出三天,興安人的財富幾乎被這群小販洗劫一空,沒有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沉重代價,他們不得不設法騰出房間來堆放那些看起來無比光鮮實則毫無用處的雜貨。安平人剛撤場,李仙寶就來了,見大夥被外鄉人弄得暈暈乎乎的,他並不設法使人醒悟,反倒認為這正是自己施加影響的良機。他讓村民們把大門連同整面牆壁都拆下,改變朝向後又重新豎起來砌好;一會兒又教村民砍掉門口的一整排柳樹並築起一堵小圍牆來阻擋煞氣。大家都相信這些努力能改變屢屢被騙和退財的命運,結果連最後的幾個銀元也給李仙寶用紅包套走了。

(二)重溫

譚友福靠挑鹽攢了幾個錢,捺不住李仙寶的鼓搗和教唆,決心拿出全部積蓄來把舊房推倒了重建。為應承李子梅的心意,譚世林帶領前來助工的鄉親們,在楠竹扎制的腳手架上忙得像一群勞改犯。築牆的夯土用麻石、黃泥和糯米糊混合而成,強度不亞於洋灰。在施工的混亂過程中,譚友福多了一個心眼,他佯裝大意沒有把原本準備好的後門砌上。這種點子緣於那天晚上的一場虛驚:半夜時分,李子梅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慌亂中她推醒了酣睡的丈夫,沒成想譚友福二話未說,抓起小褲衩就從後門溜了,他站在屋簷下的寒風中直哆嗦,等了好一會回過神後,敲門人已不見蹤影。

直到新屋落成,譚世林才發現這一漏失。李子梅與丈夫大吵了一架,但也不好對剛竣工的新居隨便動手腳。這件事就像一根魚刺卡在譚世林的喉嚨裡,吐不出來又咽不下。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出事了。

金財外公跟著秋日的濛濛細雨到來的第二天,譚友福就動身與關王廟的一幫鹽販子去廣東挑鹽了。譚世林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有一種雙喜臨門的感覺。李秀誤把他臉上輕*佻而歡娛的表情看成了老友重逢的喜悅。殊不知那是淵源千古的姦情的光輝。白天,讀書聲從祠堂裡綿綿溢位,不絕如縷。譚世林和金財外公在虎坦茶的清香和米酒的甘甜中盛讚教書先生的功德;入夜,譚世林扛起火鋶,行色匆匆地消失在黑暗中。孩子們都放下書本,進入到金財外公的神話世界裡,連譚吉先生也成了虔誠的聽眾。他對金財外公這種只有賓白和清唱卻無科介的說唱方式推崇有加,盛讚這是傳承文化的三種最重要的傳統之一。當代超向金財外公打聽永樂江水為什麼要向東流去時,得到的答案是:“女媧補天后,天帝為使黎民百姓從此免遭洪澇之災就特意使大地傾斜,變得西高東低。從此,華夏大地上的江河湖水就全都付之東流了。”然而代超卻表示自己更相信母親的說法,李秀曾不只一次告訴過他:水的故鄉在遙遠的東海,所以百川東去皆因戀家所致。而且水並不總是往低處流,它們常常化作煙霧飛上天空把星星和月亮都淹沒了,有時還會變成晶瑩閃亮的石頭從天而降砸在壞人的頭上。

金財外公沉下臉,一邊擤鼻子一邊告誡代超:“你低頭看看你褲襠裡有什麼東西吧,你怎麼能與女人一般見識呢?”

小譚恆還和剛來時一樣不太愛說話,但她早已與譚青譚菜親如姊妹。三個小女孩形影不離,晚上擠在同一張床上睡覺。自從金財外公到來後,譚恆每晚都是曬穀坪裡最認真的聽眾之一,金財外公說唱的一切都令她著迷,她彷彿才發現人世間還有如此神奇的世界。多年後,行進在漫漫長征途中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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