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商宦之時居然金口一開說是要將這茶權從各地重新集結,設個統運權。自古茶、鹽乃兩大命脈,握了這茶權無疑便等著日進斗金。一時間,各大商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誰都想借著這個機會魚躍龍門。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我爹和宋席遠。
最後,何人拔得此籌?皇上獨具慧眼相中了茶痴宋席遠。對此,皇帝陛下有言:“宋席遠經商有道年輕有為,對茶葉又知之甚深,見解獨到,將統運販茶之權交與他,朕十分放心。”
事後,隱約聽聞宋席遠花了五百萬兩雪花銀捐了個不大不小無關痛癢的掛名小官,眾商一時恍然頓悟悔不當初,這上供也要上供得婉轉隱晦不是?看看宋席遠,明則分文未貢,實則大下血本,又無賄賂之嫌疑,捐官可不正是個名正言順的由頭。叫皇帝陛下既在面子上抹得開,又充盈了國庫。而且還聽說不知怎地經宋席遠牽線搭橋,隨行的九公主相中了杭州知府,就等回京城裡皇帝陛下一旨賜婚。
宋席遠此番上下打點得甚圓滿,月餘後,皇帝陛下化緣化得盆滿缽滿,順帶勉為其難帶了一個宋席遠奉上的江南美女滿意地擺尾駕雲返回京城。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送走這尊大佛後,日子倒也就這麼一日一日平鋪直敘波瀾不興地過了下來,一晃便是三年,宋席遠的生意蒸蒸日上,裴衍禎坐上了兩江總督的位子,我爹沒爭到那茶權反倒十分開心大鬆一口氣的模樣,大弟弟如今跟著爹爹開始正式學做生意了……樣樣皆順理成章地順當著,只一樣叫我有些憂愁……
便是湯圓這小娃娃。很是叫人不省心。
別家的娃娃這般大的時候想必都跟只皮猴子一般上躥下跳就差上房揭瓦了,湯圓卻不同,乖巧斯文地跟個閨女似的,爬樹捉魚捏泥巴一樣不會,鎮日裡白白淨淨地抱著宋席遠送的一隻小白貓倚在遊廊裡聽家裡請來教小弟弟的私塾先生搖頭晃腦地念那些酸文餿詞,聽便聽吧,還聽得一臉入神。可把我給愁的!
這孩子尚在襁褓之中時便不怎麼哭鬧,十分恬靜和氣,稍稍大些更是愛笑不愛哭,家裡人上至爹爹姨娘下至丫鬟伙伕沒有一個不喜歡的。那模樣越長大便越隨我,果真印證民間所說“女肖父兒似母”,白嫩便算了,不成想那脾性偏又丁點不隨我,沒一點喜武好動的苗頭,家裡請戲班子打武戲,我帶著他去聽,這孩子卻總有辦法在一陣乒呤乓啷鏗鏗鏘鏘的打鬥聲裡恬美入夢。
滿週歲時,抓周禮上,我擺了一桌子兵器,大至佩劍刀錘,小至飛鏢銀針,就盼著他抓上那麼一件安安我的心。宋席遠和裴衍禎當時亦在場,宋席遠想必生意繁忙算賬算到一半匆忙趕來的,手上還沾著墨水印子。
只見湯圓睜著小鹿一般溼漉漉黑漆漆的眼看了看滿桌琳琅,在我的殷切期盼下,伸出一雙小手出人意表地一下抓住一旁宋席遠隨意搭在桌面上的手掌,張口便舔了舔他手上尚未乾透的墨漬。我當下一陣悲摧,難道這孩子將來也是個註定喝墨水的小白臉兒?真真個兒叫人慾哭無淚。
裴衍禎不置一詞抱過湯圓,取了一杯清水哄著他咕嚕了兩下吐出來,可算清乾淨口中的墨汁。宋席遠卻很開心,日後益發地寵溺湯圓,隔三岔五送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逗他。那小白貓便是前一陣子他送來的。
只是,貓兒素來天性好動喜歡竄來竄去拿耗子,哪裡肯陪湯圓這般安靜地耗著,成日裡不見蹤影。後來不曉得是誰使壞把這小貓的鬍子給剪得又短又齊,要知道貓鬍子可不比人鬍子,貓鬍子同貓兒的身體是一般寬窄剛好用來量耗子洞大小的,這般一剪,那貓不曉得當然照舊拿鬍子比劃洞口,一比劃發現洞比鬍子寬,自然放心地往裡躥,哪知一進去便卡住了,驚得喵嗚直叫喚,還是湯圓不知怎麼給尋到,將它拔了出來。兩次三次以後,這貓便對鑽洞拿耗子一事心有慼慼,加之爪子上的指甲不知又給誰剪了,後來便不怎麼到處亂跑,成天被湯圓抱著乖乖地眯眼打瞌睡。
人都說三歲看老,可不能再叫沈宵這般文靜下去了,遂託人請了位武教頭來教湯圓同我小弟弟一併學點武。湯圓雖然不好動,但素來懂事聽話,當日便乖乖地拜見了師傅,那師傅看著細嫩得跟塊水豆腐似的湯圓皺了皺眉,想來從來不曾帶過這樣的徒弟,一時不知從何教起,正猶豫著。
卻不妨湯圓仰著腦袋,無辜地眨巴眨巴一雙初見雛形的鳳眼,拉了拉我的衣襬,奶聲奶氣道:“孃親,這個師傅我見過。”
“噯?”我莫名瞅著湯圓,問他:“哪裡見過?”那武教頭也莫名一怔。wωw奇Qìsuu書còm網
但聞湯圓糯糯道:“大門上貼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