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傅呀,綠鶯說可以鎮宅。”繼而又轉頭好奇問那武教頭,“師傅,你可以鎮宅嗎?”
呃……我一時恍悟,湯圓說的是大門上貼的門神。好吧,這武教頭長得是五大三粗滿臉橫像,但還不至兇猛猙獰如門神般醜陋駭人。這愁死人的娃喲,哪裡學得這樣一張毒嘴。
這下可好,這武師也一下反應過來了,一張糙臉掙得通紅,噴了兩口氣對我一抱手道:“沈小姐,小公子身嬌肉貴怕是不似我們這般粗人一般經得起摔打,小的恐不能擔此重任,還請沈小姐另請高明。”說完一扭頭便往外走。
我一連串賠著不是說是小孩有口無心,那師傅頭也是個倔脾氣,臨了頭也不肯回一個。
之後又請了幾個師傅,皆是不出兩日便來請辭,走馬燈一般換過三個師傅以後,湯圓卻連個馬步都沒學會扎,還動輒筋疲力盡暈過去,爹爹大手一揮鐵口直斷道:“這孩子就不是塊習武的料,別難為他了!”之後便再沒請過武教頭,任由湯圓一徑兒地斯文秀氣下去。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小舅母?美月景?
時間就像來不及細細咀嚼的人參果,“哧溜”一下滑進肚子裡,連抹渣子都沒瞧見,便又過了十來日。
今日正是我爹爹壽辰之日,擺酒席宴賓客,揚州城內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蓬門縣令皆來道賀。爹爹在外堂張羅男客,姨娘們在內堂招呼女眷,家裡人來人往好不鼎沸鬧騰。湯圓天還沒亮便被小姨娘從床上捉起來打扮得像只善財童子和小弟弟一塊兒在祠堂裡守天燈,爹爹瞧著差了輩兒的兩人直嗟嘆若湯圓是個女娃娃該多好,如此便有一對童男童女撐門面了。我卻不以為然,沈家的門面有金銀財寶撐著,便是爹爹身邊牽只貓兒,來客也能誇成朵花,莫說是個水噹噹的娃娃,人家才不管是男是女,逢人便道:“沈老爺好福氣,還未到天命之年便已三代同堂,怕不是到花甲之年已是四世同堂。”又有人道:“瞧這小公子俊得,將來定是人中龍鳳!”
爹爹以不變應萬變,一概皆果斷回以“哈哈哈!”三個大字。
筵席過後,爹爹請眾人轉到了後園子裡聽戲。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今日不比往日,家裡的戲班子自然卯足了力氣可勁兒折騰,排的一出武戲很是新穎熱鬧,我陪著一干夫人們在樓臺上聽戲,老爺大人們皆坐於樓下。
然而,並不是每個女子皆有我這般觀武喜斗的高雅情趣,不一會兒這些夫人們便三三兩兩開始唧唧喳喳論八卦話家常,一旁瓜洲府衙的夫人不顧我看得正在興頭處,非拉了我的手,熱乎乎親切道:“沈小姐如今可有意下了?”
“噯?”我一時有些莫名轉不過彎來。
那夫人掩口一笑道:“沈小姐於我就不必害羞了,咱們都算得是過來之人,你的苦楚我是曉得的,長夜漫漫連個貼心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心中必定空落落,雖說有個孩子牽掛,但孩子長得快,將來娶了媳婦忘了娘乃人之常情,沈小姐須得趁如今青春貌美之時再覓一良人尋個伴兒才是正經。”
聽她這般一說,我才恍然記起這夫人早年喪夫,之後憑著幾分姿色才改嫁於喪妻的瓜洲府衙做填房,脾性有些自來熟,總將我劃拉為一丘之貉,對我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不想如今瞧著還有幾分深謀遠慮,連湯圓討老婆都給高瞻遠矚到了。近些年這樣假關心之名,實則行看戲打聽八卦之事的人我瞧得多了,遂也不以為意,配合應她:“尚未有意下。”
“哎呀,這可怎麼了得。”那夫人一驚一乍地瞠圓了眼,憐憫地瞧著我,語重心長道:“近些日子聽聞裴大人就快和蘇州知府么女結親了,我還以為沈小姐也必定好事將近,不成想……”旋即又輕輕一打自己的嘴,補道:“哎唷,瞧我這嘴快得,沈小姐可莫要介意。”
我微微一笑,其實也怨不得她們,但凡是人便有一兩分齷齪心思,好比西施雖有沉魚之美,世人便非要尋出她的缺點譬如“大腳”以詬病,以此證明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好叫尋常面貌的女子心裡平和一些。如今我們沈家富甲一方叫人眼饞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而我之於沈家就好比那雙大腳丫子之於西施,無疑是金磚上的一抹灰,讓世人心中寬慰道:其實有錢也不是那麼好,你看,一個獨女嫁了兩次落得一個名聲破敗,將來還要孤獨終老,作孽哦。
只是……裴衍禎要結親,此事我怎地沒聽說呢?
一抬眼,正見戲臺上張翼德一手撩虎鬚,一手按佩刀睚眥俱裂唱吼道:“哇呀呀呀!何方宵小,拿命來!”一群插旌旗的武夫便鏗鏗鏗打到了一起,我磨了磨後槽牙,一時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