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侍衛,裴衍禎倚於床沿,僅著中衣,烏瀑髮絲丁點未束,幾分繚亂瀉於肩頭,襯著青白麵色,頹然垂下的眼眸不知是怒是傷,緊扣床沿的指節隱隱泛白,絲絲血跡自指縫間源源泌出,中衣膝蓋處隱隱滲出的血漬觸目驚心,一地碎瓷凌亂,分不清原來面貌是花瓶抑或杯盞。
我怔怔然立於門口,不知所措。
聽得展越道:“王爺莫急,屬下立刻領人封閉四面城門,搜尋王妃!”
王妃?我端著剛剛煎配好的消炎藥湯一時憎然.踏上門檻的腳無意識地往後一縮。
不知哪個侍衛察覺背後被我立於門口遮掩住的光影變幻,警覺回頭,看見我竟如雪中見暖碳一般驚撥出聲:“王妃!”
屋內人齊齊回頭,裴衍禎更是於所有人動作之前便已抬起頭,“妙兒?”
“衍禎,這是… … ”我端著藥碗不知該進該退。
聽見我的聲音,他一下站起身,赤足便要踏過那些碎瓷向門邊來,我著急驚呼,“當心腳下!”一面隨意將藥碗擱於門外擱置花瓶的紅木小桌上,繞過碎瓷托住他的臂膀,阻止他魯莽前行的動作。
“妙兒。”他一下將我抱入懷中,力道之大竟是駭人。一邊,展越領著一屋隨從悄然退出將門掩上.
我上下輕撫他緊繃的脊背,“衍禎,我們坐下可好,你怎麼受傷了呢?”
“妙兒。”他似乎還未從巨大的恐懼之中抽身回神,全身微微輕顫,埋首在我肩窩處反覆呢喃我的名字,“妙兒,莫走……不要離開我……”
我心中旋即擰緊,一股酸澀襲上心頭,“我不走,衍禎,我只是去替你煎藥。”
“煎藥?”
“嗯,我找了王府裡的大夫,要他開了些消腫化刺的藥。”我一面撫著他慢慢紓緩下來的背部,一面解釋。
“我以為…… 又是一個夢… … 他靠著我閉眼呢喃,那綿密的睫毛輕輕顫動。
後來,我才從脾女的日中知悉他一覺醒來見我不在,慌亂起身,絆倒桌几,撞下茶盞花瓶碎裂一地,掌心與膝蓋撐於地上為碎瓷所傷,亦驚來府內侍衛隨從,因我早起並未驚動丫鬟便去偏院尋大夫,王府之大,府中隨從自然無法一下答出我的去向,他便認定我離開他出了王府!這才有了方才一幕。
我心底輕輕嘆出一口氣,執起他未受傷的那隻手放在臉上,一面拿了銀針將他另一隻手心和和膝蓋密佈的碎瓷一一對光挑出,細細上了傷藥又包裹妥當方才放下。
“以後莫再這般莽撞了。”
得了我的責備,他卻展出一個如沐春風的微笑,端起藥碗喝得甘之如怡。
第五十章 CHAPTER50 傾國聘?金剛經?
“敬呈聖德三端預防流弊毓,臣曾奉攝政王之旨意查探… … ”我一字一字絮絮念著奏摺,裴衍禎坐於几案一旁單手支頤撐於圈椅扶手上,另一隻手則握了一方田黃印章摩挲把玩,我見他聽得專注,便不中斷,然而我整篇唸了下來,已提筆待錄他的批註回覆許久,卻未聞他出得一言,就在我以為他思索琢磨批覆時,卻見他眼中似乎隱約閃過一抹晦暗莫名的悽楚神色,我正待看清,他卻突然開口,“妙兒為何不繼續念下去?”
我未免愕然,分明已經唸完了。
他啟唇一笑如春柳拂面,道:“好久未曾聽得妙兒說這許多字,我竟聽得入了神,不曉得那摺子說了些什麼、,”
見他說得冠冕堂皇.神情之間紓緩怡然,我不禁氣結,只得重又將那摺子從頭至尾再念一遍。
若說過去他是若即若離出現在我左右,自那日之後,可稱得上是明目張膽霸了我近乎全部時間,他雖不能視,然而卻總能用“目光”精準地捕捉到我的所在,被他那樣當著展越的面長久地“看”著,我總覺彆扭,便乾脆將那念奏摺的差使也攬了過來。
記得展越念奏摺時,他分明專心無二志,展越話音一落,他便能精準地針砭其中對錯一一回復,輪到我念摺子,他卻時常走神,聽摺子如同聽戲文一般,只聽唱音不重故事,叫我常常莫可奈何。
反而有時他看似走神地“注視”著我聽那奏摺,被我責怪之時卻能笑著複述出摺子的內容,分毫不差,以證明他確實專心在聽。
但見他狀似斂了心神將我複述的摺子聽畢,再次開口,卻仍如剛剛魂遊太虛境而歸一般著答非所問,“妙兒,我讓展越查過黃曆.下月初十乃大吉之日… …”
我迅速低下頭.突兀地拿過他手中的田黃印,徉裝把玩將他打斷,“這石頭色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