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乾旱缺水,酒更是比銀貝還貴。這最後一罈竹葉青是我專門留給九爺的,只有九爺您這樣身份的人,才配喝這樣的酒。”
掌櫃滔滔不絕地巴結,而白髮青年卻一言不發地喝酒,絲毫沒有與他寒暄的意思。
花如狼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心中的不滿已然寫在臉上。蘇季卻是瞧得有趣,索性豎起耳朵聽個仔細,覺得這掌櫃似乎別有用心。
“我兒子的事可有眉目?”掌櫃又開口道。
白髮青年自顧自地喝酒,像是沒聽見一樣。
掌櫃又想詢問,卻忽覺有人正在拽他的衣服,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小孩子眨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撅著小嘴,不滿地說:
“我師傅要酒,你說沒有。他要酒,你卻說有。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
掌櫃正憋著悶氣,見花如狼過來理論,索性將氣撒在他身上,一臉輕蔑地說:
“你這小雜種!這麼好的酒也是你們這些叫花子能喝得起的嗎?我不攆你們出去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東西!”
花如狼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現在的確很像一個小叫花子。
因為最近害怕白衣少女追來,馬車一刻不停地趕路。花如狼身上的名貴衣服已髒成一塊灰抹布,蘇季的衣服更是破爛不堪,胸前還有一條被劍劃破的大缺口。
然而,出賣他們的並不是身上的破爛衣服,而是從花如狼懷裡探出頭來的一個有缺口的盤子。這個其貌不揚的寶物,現在竟成了叫花子身份的最有利證明。
“你見過我們這麼英俊的乞丐嗎?”蘇季揚聲問道。
“你在叫花子裡算是英俊的,但畢竟只是個叫花子。”掌櫃訕訕地說完,扭頭對白髮青年笑容可掬地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只要能讓他拜在狐夫子門下,需要多少銀子打點,您千萬別客氣,儘管開口……”
聽到“狐夫子”三個字的時候,花如狼突然看向蘇季。蘇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繼續往下聽。
掌櫃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但話到嘴邊又都嚥了回去,只見白髮青年抬起兩根手指,示意他閉嘴。
此時,白髮青年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花如狼懷裡的造化玉牒。
“好別緻的盤子……”白髮青年微笑道。
花如狼不知所措,只聽身後的蘇季,朗聲道:
“再別緻,也只是討飯的傢伙罷了。”
蘇季這一句話,道出了掌櫃的心聲。掌櫃一臉茫然,死也搞不懂,為何有人會對一個要飯的工具感興趣。
蘇季擺了擺手,花如狼連忙跑回他身邊,將盤子掖回到髒衣服裡。
白髮青年又瞄了一下蘇季腰上的青銅鈴鐺,臉色微微一沉,接著緩緩轉頭看向掌櫃,眼睛裡充滿了怨毒之意。
掌櫃頭上已經開始冒冷汗了,卻仍是一頭霧水。琢磨了片刻,他邁起大步來到蘇季旁邊,抻著脖子叫道:
“你們兩個叫花子!要是肯把討飯盤子送給那邊的先生,你倆這頓飯我請了!”
掌櫃說話時的表情,活像一尊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他用鼻孔對著下方的兩人,等待他們將盤子雙手奉上,並給與虔誠的感謝。
然而,現實卻再一次出乎他的預料。
蘇季淡然一笑,將一塊金貝輕輕撂在桌上,對花如狼說:
“狼兒,儘管點!”
金貝的光芒映在掌櫃眼中,晃得他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大張的嘴巴好像能塞進兩個拳頭。
花如狼將木牌上的菜品,從頭到尾唸了一遍,才算是點完了菜。菜上齊時,一張桌子已經擺不下了,只好把菜分成三個桌子擺。
店小二畢恭畢敬地將找回的一錠銀子呈給蘇季,殊不知這錠銀子已是他身上最後的財產。因為之前走得很急,蘇季只帶了一塊金貝。想到吃完這頓可能真會變成叫花子,他盯著面前的豐盛菜餚看了很久。
花如狼眨著眼睛問道:“師父,怎麼了?徒兒點的菜不合您胃口?”
蘇季苦笑道:“狼兒,你們王家平時也是這麼吃飯的嗎?”
花如狼搖了搖頭,說:“家裡的飯菜比這更多,更名貴,可是現在沒辦法那麼講究,徒兒只點了一個人的量,是不是點少了?”
“不少,不少。你點的夠師傅吃好幾天了,可惜這麼多菜多半是要浪費了。”
“徒兒在家的時候,吃不完的菜,下人會吃;下人吃不完,狗會吃;狗吃不完的,園子裡大大小小的花草樹木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