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本佛經，驚喜地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慈雲雙手合十，喃喃唸誦著，手指一顆顆撥著念珠，撥得飛快。
玄感忽然開口：“你別唸經了，沒有用的！”
慈雲一愣睜開眼睛看著楊玄感——此時的楊玄感目光炯炯，神情十分赫人。
“你念了十幾年，有用嗎？你就算在這裡念上七天七夜，發生過的事也不會改變！”
“我不是為了讓發生過的事改變，我是希望你改變。”
“我……我要改變什麼！我好得很！”
慈雲又愣住了。
“我讀了一夜的佛經，終於明白了，其實佛並不都是慈悲，他們也會屠戮，對於那些魔，佛會毫不猶豫地握起屠刀。我爹就是魔！”
“玄感，你這麼做下去，你不怕你爹殺了你？”
“他不會殺我。他要殺早殺了！把我關在這裡，我就知道他沒法下手殺我！”
“你父不殺你，是因為對你有父子之情，你難道看不到這點？”
玄感冷冷一笑：“他有父子之情，我沒有，所以他就輸我一著啊！我要做一個無情無慾的人，替天行道殺死這個累及天下蒼生的大惡魔！”
說完楊玄感大笑起來。慈雲驚呆了。
次日清晨，一個侍從連滾帶爬地、匆匆來到楊素的書房：“不好了，不好了！主公！老師太出事了！”
慈雲此時躺在司空府後院的地上，已然氣絕身亡。玄感披頭散髮地站在那裡，臉上沒有絲毫的悲泣之情。
楊素匆匆進來，一看到慈雲，惱怒地衝到楊玄感面前揪起了他的衣領：“你把你娘怎麼了？”
玄感漫不經心地看了楊素一眼，沒有說話。楊素憤怒起來：“你想殺我還不夠，還要連你娘一起給殺了你才滿意？”
紅拂女捌（3）
“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死了！”
“你！你……”楊素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楊玄感忽然把衣服一把扯開，露出胸膛來：“你殺我呀！你來殺我呀！你來殺我呀！我不光想要給自己的爹喝下毒酒，而且還害得才見面的老母親為了我圓寂身亡，像我這樣的人渣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你殺了我呀，殺了我呀！”
楊素看著他，慢慢開口說：“你就這麼恨我。”
玄感冷冷地看著楊素。楊素的臉沉了下來：“好，你不想活！我就成全你！”
楊玄感一身鐐銬被推入地牢。但這次他已經不像第一次那麼膽戰心驚，從容地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大牢的門哐鐺一聲被關上，緊接著傳來另一道大門關上鎖起來的聲音，然後再有一道大門……這一道道的大門將楊玄感與外界的世界徹底地隔離了。
4
在曠野上，李靖攙扶著行動不便的紅拂，相互依偎。紅拂已經是滿頭大汗。
“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會兒？”李靖問。
紅拂搖搖頭，眺望著遠方說：“你說那裡是什麼地方？”
“那是去往武周山的方向。”
“那裡有些什麼？”
“在武周山的北崖有一群沿山開鑿的石佛群像，綿延數千裡，蔚為壯觀。”
“武周山的後面還有什麼？”
“那裡有著大片的草原，連綿不絕、無邊無際，草原上生活著放牧為生的民族。”
“草原的後面呢？還有什麼？”
“還有很多很多，我們聞所未聞的東西。”
紅拂渴望地眺望著，如今她能做的只能是眺望。李靖明白紅拂的心情，說道：“等你的病好了，我們倆一起去看，去看雲崗的佛雕，去看草原。”
紅拂淡淡地笑了笑。李靖心裡悲切，但臉上卻還是展現出笑容，笑著說：“就這麼決定了。我們夫妻倆要遊遍天下好山好水，做一對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忽然一陣寒風吹來，李靖不由得摟緊了紅拂。
“我想回去了。我走不動路，你來揹我吧。”紅拂無力地說。
於是李靖將紅拂背在身上。紅拂將臉貼在李靖的背脊上，享受著溫存。
“我這半生都不曾快樂過，自從認識了你，我終於知道了生活這兩個字的真正意義，我一直想找我的武丁，卻沒想到我的武丁就在我的身邊，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永遠不會太晚，只要還活著就永遠不會太晚。”
“我現在好想吃我娘做的打滷麵，可惜很久沒有吃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