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無邊的黑暗吞噬了最後的一點火光。
碎月自認為不是那種容易心軟的人,更不會盲目的饒恕他人對自己的侮辱傷害。
齋藤一再的觸犯他的底線,碎月不會手軟。
跡部的態度很明顯的是偏向他這一方,齋藤看低了跡部。身為冰帝最尊貴不的王者,跡部怎麼可能會看不透他那一點小小的手段心機。
高貴的冰帝之王,怎麼會容許有人忤逆他的威嚴,在他的領土觸犯他的皇權?
只要碎月願意,齋藤的下場,只會比他受傷的手悽慘百倍。
但是對於齋藤,現在的他,卻下不了手。
在來學生會辦公室之前,他去了醫務室看了齋藤。那裡的裝置非常齊全,堪比一些正規醫院。
齋藤疼的厲害,醫生便給他打了麻醉劑,此刻他正安靜的睡著。
碎月靜靜站在他的床前,凝視著睡夢中的少年。
左臂被層層紗布纏繞,蒼白的小臉露了出來,尖尖的下巴,血色全無的嘴唇。
齋藤比一般同齡的少年身形都要嬌小許多,再加上他長得可愛,常常被人誤會是女生。
雪白的被子蓋住這個少年瘦弱的軀體,單薄柔弱的彷彿一瞬間就要消逝掉。
“不要……不要過來……不……”痛苦的囈語從蒼白的唇間溢位,大顆的汗滴從額頭上劃下,滲溼了枕巾。即使是在睡夢中,那麼黑暗齷齪的記憶也攪擾的他不得安寧。
“……我錯了……我再也不逃跑了……主人,請你放過我……”
少年在噩夢中痛苦的掙扎著,被子從肩頭滑落,身上的傷痕露了出來。
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盤踞在那柔韌的身體上,醜陋的齜咧著嘴,幾近要吞噬掉少年最後的靈魂。
“求求你……啊……不要再打了啊……”
“……我會聽話,主人……我會乖乖的……”
一聲聲淒厲的哀求夾雜著哭音聲敲擊在心上,碎月覺得自己的心驀然間縮成了一團,疼痛的無以復加。
怪不得,齋藤從不參加游泳課……
怪不得,齋藤即使是在最熱的天氣也裹著嚴實的衣服……
嬌小的身體蜷縮著一團,抱著被子瑟瑟的發抖的少年誠懇的祈求著又一次噩夢的趕快結束。
垂下眼簾,晶瑩的露水打溼了纖長的睫羽。
同樣是的無父無母的孤兒,相比之下,瀧卻比齋藤泉幸運。沒有為了一口熱飯而被毒打到跪地懇求的屈辱年少,沒有為了生存而被人□虐待的記憶,沒有過著表面光鮮暗地卻生不如死的生活……
換了他是齋藤,那麼,是不是也會同樣墮落到無法逃脫的黑暗深淵。
人們總是看著報紙上又一出少年的悲劇,輕輕的來一句——哎,現在的孩子啊,真是不得了啊。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
可是,有誰會知道,有誰會理解,一個手無寸鐵無依無靠的孩子要怎麼在這個複雜而黑暗的社會生存下來。
太難,太難了啊……
他們太弱小,無法保護自己,無法違逆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只能依附著光明的那一點憐憫施捨而活下來。
年少的他們在黑暗的漩渦裡掙扎著生存,渴望著明媚的陽光,卻將一生都揹負著無法忘記的傷痛,墮入永生的地獄。
夜晚的東京街頭,絢燦的霓虹閃爍燈下,有多少是為了生存而出賣年輕肉體的孩子。
汙穢在明媚的陽光下,被輕易的掩藏起來。
誰,可以救助他們。
誰,願意伸出那一雙手。
沒有人,從來,都沒有。
猶然記得齋藤醒來後面對碎月的表情,一瞬間無以復加的蒼白脆弱,天崩地裂的絕望。
“為什麼?”他問他。
齋藤冷笑,避而不答。
“為什麼?”直視著少年眼睛深處,碎月固執的問。
齋藤大笑出聲,眼淚都笑了出來。甜美的微笑在唇角溢開,彷彿一株有毒的罌粟妖嬈的綻放。他指了指自己,緩緩道,“黑的……”隨即,指了指碎月,“你,白的……”
“所以……”幸福的微笑融進了少年的眼,泛著星星點點的暖光,此刻少年的眸子乾淨剔透的彷彿水晶,纖塵不染,“把你染黑了,我們……就一樣了……”
痛的感覺慢慢從心底最深處溢位,如蛛網般的疼痛密密麻麻的包裹住心臟,一圈圈的勒緊,心頭的血慢慢的滲出,噬骨的痛一點點,一點點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