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宣端來了洗臉的水。她坐起來,洗了一把臉。解開頭上的髮髻,一頭柔軟的長髮如一幅黑緞一般地展開在他的面前。那張秀美白皙的臉,便如一輪明月在黑雲間穿梭,直把蔡宣看得痴了過去。
荷衣碰了碰他,對吳悠道:“你早些休息,我們去了。要不要把月兒叫來?”
她搖了搖頭。
蔡宣依依不捨地跟著荷衣走了出來,掩上了門。
她吹熄了燈,卻在黑暗中嗚嗚地哭了起來。
自己就這樣忘恩負義地臨陣脫逃了麼?留下唐潛一個人負著傷與那五仙教的人做著殊死搏鬥?
若不是她在一旁耽誤,他只怕早就跑得沒影。他肩上捱了一刀,腿上昨天給她紮了一刀,今天又被她誤傷了幾十針。他還怎麼打?憑什麼去打?如何打得下去?他……一定……已經死了。
“我真沒用!”
第一次,她為了慕容無風以外的一個男人,流了整整一夜的眼淚。
(3)
小軒窗上的燈還亮著。夜半的涼意卻已被薰籠中的炭火擋在了門外。
她回來的時候,慕容無風還沒有睡,還留著燈等著她。
他坐在床上看書。
“我回來啦。”她走到他的身邊將書放回到書桌上。眼一掃,書名是《素問玄機原病式》。便將它與桌頭的那幾本《宣明方論》、《證類本草》、《仁齋直指》放到一處。正整理間,“嘩啦”一聲,一大撂紙掉了下來。
她連忙拾起來,卻是他的手跡,似乎是一厚疊草稿。
第一頁上寫著“雲夢驗案類說續編第一,毒症指迷”。
她知道他有勤寫的習慣。病重之時,只要拿得起筆,總是伏案寫作不輟。
“又開新稿了?”她小心翼翼地將那一疊紙收好,放在一個漆盒裡。
“快寫完了。”他想伸個懶腰,手卻抬不起來。
她心中不忍。紙上的字看上去歪歪斜斜的,想必全是他在病中忍著風溼之痛辛辛苦苦地寫出來的。
“趕明兒我給你仔細謄寫一份。”她洗漱完畢,開始給他輕輕按摩僵硬的關節。
“吳大夫沒事罷?”他問道。
“沒事,已經回來了。”
不敢多說,免得他擔心。
“你告訴她,以後這麼晚不要單獨出門,外面就是江湖,很危險。”他喃喃地道。
她按摩了一會兒,手開始用力。
他的臉冷汗直落。
“很痛麼?”她輕輕地道。
“還好。”
“說真話。”
“救命呀。”
“行了,今天我饒了你了。”她一笑,放開了手。
她解開長髮,拿起一把柚木細齒的梳子,輕輕地梳了梳頭。正欲上床,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要不要……”
“不要。”他道。
“夜裡不論有什麼事,一定要記得叫我,好麼?”她玉指纖纖,在空中一彈,燭火便滅了。接著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荷衣,這是劍氣麼?殺人於無形之中的那種。”黑暗中他問了一句。
“是啊。怎麼了?”
“忘了告訴你,書房裡還有點著一隻蠟燭,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