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足踝上褪下來,塞進他的荷包:“送你留個紀念。”
“你兒子幾歲了?”
“這個月正好三歲半。”
“你說什麼?”他失聲道,竟嚇得將身子挪開了半寸:“他……他父親……”
“早就死了。”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他……他……”他滿頭大汗,期期艾艾地道:“他……”
“他有病。不然,我怎會跋山涉水地來到這裡求醫?”她坦然一笑:“他只是個生病的孩子,又不會咬人,你連小孩子也害怕麼?”說罷,用袖子拭了拭孩子額上的汗水:“可憐的孩子,今天給大夫紮了整整一個時辰的針,痛得他夠嗆。”
他捋起孩子的衣袖,見手臂上的要穴之處,已全是密密麻麻的針眼,大約針灸的次數過多,有幾處已僵硬了起來,剩餘之處,一遍青紫。他長嘆一聲,將孩子緊緊抱在懷中。
良久,他方定下心神,緩緩地道:“你不能離開這裡,這孩子的病,治起來很是麻煩。”
“大夫們都說他活不過五歲,”她的眉頭擰成了一團,突然大聲地道:“可是我一點也不相信!我的兒子明明活得很好,犯起病來雖然可怕,可是每次都挺了過來。他是個有運氣的人……一定能活很久!……如若一百個象他那樣的孩子會有九十九個活不過五歲,他肯定就是那唯一的一個。”她懇切地看著他,道:“你信不信?”
他看見了她微笑的眼神之後隱藏的絕望,心中一陣痠痛,用力地點點頭,道:“我信。”
她象孩子一樣開心地笑了。
他垂下頭來,看了看懷中的孩子:他看上去蒼白瘦小,四肢纖弱無力,卻有一個很大的腦袋,與子悅十分相像。
她也把頭湊了過來,盯著兒子的臉瞧個沒夠,一時間,兩個人同時俯下身去,“砰”地一聲,腦袋撞在一處。
四目相視,他們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發現了沒有?他的樣子看上去特別聰明。”
“他會說話了麼?”
“不會。”她搖了搖頭,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可能是……可能是快會了。”
“別擔心,有些孩子說話很晚。”他趕緊安慰她。
“他……腿……”
“嗯。”
他苦笑。那可怕的詛咒終於應驗了。
他忽然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眼睛,道:“我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她瞪大眼看著他,道:“什麼事?”
“你的右腹之上,第七根肋骨之下,有一道兩寸長的傷痕,一共縫合了六針,對麼?”
她愕然:“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是我縫的。”
她緊張地看著他:“你……你知道我是誰?”
他說:“知道。你是我妻子,他是我的兒子,你姓楚,叫楚荷衣。”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已吃完了飯,正要帶著兒子出谷。我會路過田大夫的診室,如果你想看病的話,我可以順路帶你過去。你若不願看病,我可以送你回去。你住在哪裡?”她一邊說,一邊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
他一把抓住她,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對麼?”
她一翻白眼,道:“我正在煩著哪,你別找事兒啦。”
他用力掰過她的肩,讓她的臉對著自己:“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糟,不過,我認得你,一直認得你!”
“你剛才說,你看錯了人。”
“我以為……你又嫁給了別人……”
她張著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彷彿想起了什麼,驚道:“你……你剛才……其實是來找我的?”
“我老遠就看見了你,所以一路追了過來。”
“你……你就是從輪椅停住的地方一直……一直走上來的?”
“幸好你沒看見我走路的樣子……不過,”他溫和地道,“你瞧,雖然我走路有些麻煩,照樣能夠來到你身旁。”
她看了看他的臉,又看了看懷裡孩子的臉。
“就算你不肯相信他的長相,也該知道這孩子有我身上所有的毛病。”他看著自己,自嘲地笑了笑:“你嫁給了一個被老天爺詛咒的人。”
“這麼說來,我真的曾到過那座山?”
“我可以陪你再去一次。”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記得它?”
“因為你快樂。”他笑了。
“我們……當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