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潰爛一次,提醒我,我自己吃過的苦,我曾親眼見到那麼多人吃過的苦,都不能忘,不能往,不能忘——”
袁時如同夢囈一般,眼神似乎聚焦在遠處,又似乎遙遙地望著傅春兒的面孔。
傅春兒不禁想,原來是吃過這樣多苦的一個人,他在這廣陵城中,又究竟想做什麼呢?
“對不起。”傅春兒只輕輕地說了一聲,她自忖剛才自己的話確實說錯了,然而她心底也打著小鼓,生怕袁時在廣陵城之中,是為了復仇而來,而不惜將自家捲了下水。
“你不必擔心,”袁時像是窺破了傅春兒的心思一般,柔聲開口道:“總之往後,不會再令你和你的家人再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害了。”
二百五十七章 江都蹭吃蹭住團
雖然有了袁時這句口頭承諾,雖然袁時這句承諾說得斬釘截鐵,聽起來頗為誠摯,可是傅春兒還是不放心。
怎麼能放心嘛,面前的人吃過這麼些苦,幾乎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這樣的人,最容易心理變態。而且吧,此人雖然神神叨叨,百變千相,但最終只是一個人,萬一此人的計劃當中有點什麼疏漏,那可如何是好;或者往壞處想想,若是那袁時根本就打算令傅劉兩家相爭,自己漁翁得利,傅家豈不是平白成了踏腳石?
她想了想,換了一種態度,很實誠地說:“袁相公,實在不是我多嘴,你或許站在我的位置上想想看,這件事情,從我大堂姐回去江都的那一日開始,我便沒有過問,因此便對事情的進展實在是一無所知。我眼下一點都弄不明白,劉家為什麼要打我家裡人的主意,也不知道劉家往後會怎樣對付我家,所以我雖然非常願意相信你的話,可是我心裡依然很怕——”
袁時這時候已經將外袍穿了回去,整肅衣衫,照樣是個俗世之中的英俊瀟灑之人,只是面上透著幾分冷意。他聽了傅春兒的話,點了點頭,示意他能夠理解。
“若是袁相公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稍許與我解釋一下,令我知道其中的關竅,雖然我人小力弱,幫不上什麼忙,但是人一旦心裡敞亮了、明白了,不必要的那種恐懼便會少些。”傅春兒說來說去,還是在委婉地向袁時請求,要他交代情況。
袁時眉頭緊緊地皺著。也不知是否相由心生,傅春兒見眼前此人,與當日在片石山房初見時年紀相仿,額頭上盡是細細的紋路。應該至少有三十多了,唯一沒有年齡痕跡的,就是那一對眸子,黑白分明,晶潤如玉。他考慮了一會兒,便道:“眼下還不能與你說太多。你哥哥成親在即,你家大可放心,絕不會有上門鬧事的。劉大志已經是不行了,而你家不久,應該會有另一樁喜事。”
另一樁喜事?這是什麼情況?傅春兒想象力極其豐富的,先是想到紀小七身上,不由得紅了面孔,但想想此人現在剛剛自金陵準備逆流而上往蕪湖一帶過去,要他折返,起碼還有大半年。因此此人應該不在“不久”的統計範圍內。那會是誰?難道是娘打算撮合姚十力與素馨?這個主意其實不錯,姚十力是個可靠的,而素馨呢,將她嫁給個好人家比令她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做老姑娘要來得好……天哪,她這天馬行空的思路,都已經想到哪裡去了。萬一這袁時真的能夠讀心……
傅春兒就瞅瞅袁時,見他沒有異色,只小心地問:“袁相公,你所說的,那劉大志,已經是不行了,是什麼意思?”
“他自己不識時務,看不清形勢,在這種時候,竟然也能為了兒女私怨。動這些手腳,至於劫掠你家的婢女什麼的,也是他手下之人秉承他的意思去做的。”袁時冷冷地說,只是傅春兒聽不明白罷了,什麼叫“在這種時候”。這時候是什麼時候。袁時也不解釋,自管往下說,“他一動,自然就露出重重的破綻出來。”
這難道是指昨天那件事情,廣陵府能夠順藤摸瓜,拿住劉大志的把柄麼?
想到這裡,袁時還是有些得意,嘴角微微現出些笑容來,道:“那劉賢要比做叔叔的可是要機靈的多了,知道該怎麼辦。我看著劉家眼下要經手的那些事情,也是該轉到劉賢手底下了。那人不是傻子,事情定能處理得很好。”
傅春兒似懂非懂,半信半疑,問道:“那,袁相公這次其實還是為了劉家?”
袁時轉過頭來,淡淡地道:“我怎可能是隻是為了劉家?我袁時是個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每日一閤眼便能看見那些與我一起在鹽場勞作的苦役們,江南兩淮,弊政在鹽,長此以往,必得大亂。”袁時這話說得並不慷慨激昂,可是傅春兒聽來,卻覺得頗為觸動,適才袁時與她看的那些“真實的”幻象,令她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