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目光讓人很難明白他的想法。
馬哈特大神官站在他身前,低著頭將剛才所查到的事情向他稟報。他彷彿是完全以一種局外人的身份客觀地敘述著一切,既不誇大也沒有絲毫隱瞞。同樣聞訊趕來的賽特安靜地立於一旁,他的臉色很難看。
他知道,馬哈特不可能置身事外。
年輕的法老王一言不發,直到馬哈特閉上嘴之後,他緋紅色的瞳孔看了他的大神官一眼,然後轉過身,看向他的王弟的方向。
只是愛西斯擋在了王弟的身前,遮住了他的目光。
馬哈特的聲音一停下來,整個房間更是鴉雀無聲,只是偶爾傳來愛西斯低低的吩咐侍女做事的聲音。
抬頭看了一眼亞圖姆毫無表情的側臉,馬哈特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
“法老王……”
一記響亮的耳光,在這個沉寂到給人極大壓迫感的房間裡越發顯得巨大。
愛西斯回頭向這邊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
年輕的法老王在回身的一瞬毫不留情地甩了他的大神官一耳光,那手勁是如此之重,竟是讓馬哈特那高大的身子都不穩地晃了一晃,後退了一步,這才竭力穩住了身體。
緋紅色的瞳孔盯著馬哈特,目光雖是冷淡的,但是眼底深處卻能清晰地看見因為難以遏制的怒意而燃燒起來的豔麗火焰。
“朕廢除你大神官的職務,馬哈特,把你手上所有的事務移交給大神官哈珊。”
馬哈特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抖了一抖,然後,他跪了下來。
“是……”
他低聲回答,頭低垂著,臉上的神色是難以形容的複雜。
年輕的法老王瞥了站在一旁的賽特一眼,然後,他轉身向愛西斯走去。
賽特看著少年王的背影,他張了張唇,似乎想為馬哈特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閉上。
接待利比亞使節團的事情是由馬哈特一手負責,今晚的宴會也是由他安排,結果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馬哈特難辭其咎。
有過必罰,有罪必究。
賽特俯身,摘下掛在馬哈特頸上的黃金輪。馬哈特仍舊跪在地上,手握得很緊,青筋暴起。他咬緊牙,竭力壓抑住自己,低著頭一動不動。
他被廢除了大神官的職務,已經沒有了擁有黃金神器的資格。
他站起來,跟著賽特走向門口,雖然很擔心王弟會怎樣,但是現在即將被押入牢中的他不能再留在這裡。
“對不起,王,愛西斯能力不足。”
女神官從身後傳來的輕柔的聲音讓馬哈特和賽特的心同時一沉,還沒等他們回頭,突然一聲巨響——
愛西斯安靜地站著,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半掩住細長的眼。
“賽特,朕不想再看到那些利比亞人!”
年輕的法老王重重砸在桌上的拳頭握得很緊,那緊繃的拳下,由堅硬的西克莫木料精雕而成的嵌著金紋的桌面上不堪重負裂開了一道長長的細縫。
賽特皺了皺眉,他張嘴想說什麼,站在他身邊的馬哈特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神色沉重地對他搖了搖頭,站在法老王身邊的愛西斯也對他微微搖頭。
他只得把到了喉嚨的話嚥了下去。
他焦躁地轉身,再一次向門口走去。
“賽特。”
少年王突然的開口讓他不得不再一次停下腳步,回過身來。
年輕的法老王俯身,他淺褐色的手覆蓋在他的王弟冰涼的頰上,金色的髮絲垂下來,擋住少年王的臉,讓人看不見他此時的神色。
“利比亞的公主和使節留下來。”
他說,聲音依然很冷,但是相較於剛才突然爆發出來的怒火,已經冷靜了很多。
賽特也好,馬哈特也好,愛西斯也好,他們都明白。
無論是和談還是戰爭,利比亞的公主和使節都是很重要的籌碼,必須留下來。
只是馬哈特和愛西斯都不願意在這種時刻再違背盛怒的少年王的命令……在死神阿努比斯無法避免地降臨王弟身邊的這種時刻……
埃及的法老王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也必須保持理智。
被他抱在懷中的埃及王弟臉上那剛開始浮現出的不正常的紅豔色調已經漸漸褪去,變成了毫無血色的蒼白,於是那烏色的唇對比之下越發顯得可怖。
曾經急促而痛苦的喘息也漸漸平息下來,微不可聞。
淺褐色的手輕輕撫了撫那蒼白的頰,手指接觸到的肌膚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