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堅林巴停下車看了看簡訊,驚訝地說:“誰發來的?為什麼要發給我們?我們不懂倉央嘉措情歌。”
阿若喇嘛說:“不管懂不懂,我們都得改變策略。現在可以肯定香波王子並沒有在雍和宮的‘七度母之門’裡得到‘最後的伏藏’,得到的僅僅是‘授記指南’,所以他們來到了拉卜楞寺,他們還會到別處去。”
鄔堅林巴說:“我明白了,我們的目的不是抓住他們,而是跟著他們。”
阿若喇嘛說:“不光是跟著他們,還要超過他們。我們和他們,都是被‘授記’的掘藏者,但我們是喇嘛,我們的修行就是修功德。功德無量,伏藏才能無量。就是我們不去追求最後的成功,最後的成功也會找到我們。”
鄔堅林巴說:“我不關心大道理,只關心現在車往哪裡開?”
阿若喇嘛盯著簡訊,把倉央嘉措情歌和伏藏“指南”看了一遍又一遍,半晌才說:“是不是應該問問不動佛?”又說,“還是算了吧,不動佛沒有明示,說明還不到明示的時候,等等再說。”
鄔堅林巴開動了喇嘛鳥,在公路上漫遊。兩個小時後,阿若喇嘛的手機才響起來,是朱哲琴夢魘般的《七隻鼓》:“快敲響尼瑪的鼓、達娃的鼓、米瑪的鼓、拉巴的鼓、普布的鼓、巴桑的鼓、邊巴的鼓,哦哦哦哦。”阿若喇嘛手忙腳亂地摁出簡訊,大聲念道:
不動佛明示:塔爾寺。
阿若喇嘛看了看窗外的山景:“我們現在在哪裡?”
鄔堅林巴說:“已經過了臨夏,進入積石山脈,要是往左拐,走不多遠就是青海的孟達自然保護區,這是去西寧塔爾寺最便捷的路。”
“太好了,爭取比他們早到塔爾寺。”
鄔堅林巴又問:“要不要告訴警察王巖?”
阿若喇嘛說:“你說呢?如果香波王子同樣是一個有掘藏緣分的人,如果我們跟他們是競爭,是比賽智慧和運氣,我們就不能靠著向警察告密來達到目的,公平是我們的守則。如果蓮花生大師偏向苦修佛法的人,已經透過發願灌頂,把開啟‘七度母之門’變成了伏藏在我頭腦裡的‘心意囑託’,我又何必依靠警察。”
鄔堅林巴叫了一聲好,加快速度,直奔五百公里之外的塔爾寺。
登臨寶座 6
香波王子小心翼翼地撥通了珀恩措的手機,心說但願她這會兒正在家裡休息,或者正在單位上班。
傳來一個虛弱而陰鬱的聲音:“喂?”
“你還好嗎?”他問。
珀恩措的回答讓香波王子感到意外:“還好。警察已經來過了,但我藏了起來,他們沒找到我就以為報警的人是謊報、是欺騙。一個真正想自殺的人是誰也阻攔不了的,你接著報警吧,你報警就是逼我早死。下次只要警察一出現,我立刻就跳。不是威脅,是誓言,你應該知道,在藏族的世界裡,不可違拗的,只有誓言。”
“你這會兒在哪裡?”
“我就坐在樓沿上,兩條腿搭在外面,只要屁股一抬我就下去了。”
香波王子說:“你聽我的,往後退,離開樓沿,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衝著天空,用最惡毒的語言大罵幾聲。罵誰都行,罵我,罵你,罵父母,罵世界,然後沿著樓梯下去,好事情在下面等著你。”
“什麼好事情?”
“你還活著,你依然是鮮豔的生命,這就是最好的事情。”
“那我會再次上來的,我討厭活著,討厭所有的鮮豔、所有的生命。我覺得我現在的狀態最好,在三十六層大廈的頂層,鳥瞰著下面。我從來沒這麼高地看過人,覺得神看人的眼光就是我現在的眼光,地上全是螞蟻,一群一群,忙忙碌碌的,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我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一隻蠕動的螞蟻,踩死你的腳隨時都會下來,我時時刻刻惶恐不安,一有點風,我就想,它是衝我來的,它會吹跑我,從地球上抹掉我。我怯懦地活著,忐忑不安、無精打采地活著。但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我就要死了,主動走向死亡是勇敢者的行為。香波王子,你最好快點來,和我一起,從三十六層高的大廈跳下去。兩個人的自殺總比一個人悲壯,你砰的一聲響,我砰的一聲響,世界就沒了,一切都毀滅了。”
香波王子喊起來:“可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呀。”
“自殺是我的命運,命運是沒有原因的。”
“不管怎麼說,你一定要等著我回去。我很想見到你,我愛你。”
“什麼愛不愛的,我從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