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浪看著哥哥鶴劫生傳上來的密報,手掌附在茶盅上——杯盞里正是他最心愛的碧螺春,品一口心神平寧。
燕舞的意思,他十分明白。
桃林殺陣中的小柿子殿下與諦望獸牧白攜手刺殺了重光元帥總是事實,對牧白施救的同時,昏厥已久的女子緩緩睜開一雙鳳目,淺淡而無波地瞥了擾攘的神教王族一夥,獨自揮去衣裳上的輕塵奮力站起身來。
暮照中她對著恩師的屍體下跪,不停用纖細的十指刨著砂土,一柸一柸往英俊男子的屍身上壘去,嘴裡喃喃著私語,入定一般。
只有父親四郎,抽閒隙去女子身邊曲一膝蹲身,安靜地呆在一旁灑著土。
急於催孃親施救的無浪將一切看在眼中,燕舞背影中所透露的無法原諒與喪親之痛,他了然於心。
皇兄妹偶爾在宮內迎面相遇。
她應對合宜,進退之間盡是宮中儀度,再也看不出當日車路將軍的英姿勃勃與殺伐之氣。
小柿子殿下也不再是嬉皮笑臉的流氓鶴,神君陛下氣勢凜然,盡顯王者風範,端雅地問一句:“御妹住在王城內可還習慣?”
“有賴皇兄垂問,一切皆妥。”
話題到了此處實在無以為繼。想要錯開彼此行路,又似乎太過生疏;近,卻依然近不得。
燕舞小小思量,問:“牧白的傷勢如何了?”
“朕親自輸了三成功力給他,當無大礙。”
“嗯,陛下神功非凡,厚福載德,二老闆牧白必會逢凶化吉。”這樣的客套,拒人以千里,配合陛下黑眸中的死水三千,真正是貴族遇王族的相得益彰。
該當別,不知覺又稍作停留。
陛下道:“燕舞,蘊天不會虧待你……”
女子眼神向上,越過額際的紅痕,帶著不經意的冷漠回覆:“懇請陛下為燕舞另尋合適的駙馬人選。”
膠著的情境,腳步邁不起,停留在原地,如傻站在海邊,有浪一潮一潮打溼了褲腿;只是堅持著不走,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佯裝關懷,最後問一句:“對了陛下,不知天逸四公主現下如何了?”
“天逸她像斷線的風箏,一點也無訊息。”
黃泉路33號中的男男女女,都如斷線的風箏。
花姑姑,於攻城一戰後決心歸隱,向神君辭行時,從袖中掉出了珍藏無數年的畫,大老闆無浪見多識廣,一眼望去便微笑發問:“你貼身藏放三三父皇天羽帝的畫像,是否也是這威武將軍的粉絲?早知道託三三替你向她父皇要幾個簽名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