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找到鑰匙開門,抬手開啟門邊的燈,暖黃色的光線盈滿整個房間。
房間裡的一切都和宋靜原記憶中相同。
一路過來身上染了不少寒氣,空調開啟也要過一會才能暖和起來,陳硯讓宋靜原先去洗澡,自己則去收拾他們晚上要住的臥室。
等宋靜原洗好出來後,房間已經變得很溫暖了,單穿一件睡衣也不會冷,陳硯捉著人把頭髮吹了個半乾,俯身在她臉上捏了捏,才鬆手放人。
雖然折騰了一天,但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宋靜原現在反而精神起來了,她仰著頭問:“我能在這些房間裡隨便逛逛嘛?”
陳硯笑:“這兒的哪個房間你沒去過?還和我客氣上了?”
好不容易吹順的頭髮又被他揉亂,像是什麼惡趣味一樣,陳硯將她衣領往上拉:“去吧。”
宋靜原上樓去了琴房。
陳姝凡的照片還放在一旁的書架上,只不過相框上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宋靜原抿了抿唇,取下來用紙巾擦乾淨,雙手捧著放回原位。
不管過了多久,每次她想起陳硯小時候經歷的一切,心臟都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的疼,難受得不得了。
那架黑色鋼琴被罩子蓋上了,應該許久沒被開啟過了。
宋靜原翻開琴蓋,手指按在上面,琴聲清脆而柔和。
陳硯沒過多久就從浴室出來了,身上套了件白色t恤,漆黑的髮絲溼噠噠地滴著水,他一邊擦頭髮一邊找人,最後在琴房裡發現了某人的身影。
小姑娘身上穿著一件奶白色的卡通睡衣,背對著門口坐在鋼琴面前,脖頸微微低下,剛吹乾的髮絲泛著些水光,整個人被光圈包圍著,細長的指節在黑白琴鍵中跳動著,旋律流暢而婉轉。
她彈的是《koorebi》。
陳硯垂眸盯著她看,高二在宋靜原家陪她住的那段時間,他教宋靜原彈過一些曲子,不過都是些國外的童謠兒歌,當時宋靜原還吐槽,說他是在打發小孩兒。
後來學業忙起來,也沒有很多功夫教,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彈,她坐在一旁聽。
宋靜原彈琴的時候格外專注,壓根沒發現陳硯在後面。
陳硯也沒打擾她,就那麼靠在門上,半闔著眼睛欣賞她的琴聲。
記得從前陳姝凡教育過他,琴藝不是最重要的,要學會感知樂曲裡的情感。
因為陳姝凡的關係,這麼多年他接觸過不少玩鋼琴的,也見識過很多技藝純熟的琴者,只不過大部分人都少了份情感在裡面。
就連陳姝凡也說過,陳硯天賦是不錯,可是在共情能力上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所以彈出的東西好聽是好聽,就是有些空洞。
可是他卻在宋靜原的琴聲裡聽出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一曲結束,他在後面拍了拍手:“不錯啊寶貝兒。”
宋靜原驚訝地回過頭:“你怎麼過來也不叫我?”
“叫你還能欣賞到這麼棒的表演?”陳硯懶洋洋地走到她身邊,和她擠在琴凳上,手指在琴鍵上敲了敲,“在哪兒偷著學的?”
宋靜原打哈哈:“你忘了嗎?你教過我。”
“真當我傻?”陳硯揪她的臉,“就我教你那點東西,和這個能比?”
這曲子算不上難,但是基礎薄弱的人也應付不了。
宋靜原抿唇:“大學報了個社團,跟著社長學的。”
“社長男的女的?”
要是男社長來教,他還真得吃會兒醋。
“……”宋靜原沒想到他能把話題偏到這上面,“女的。”
陳硯盯著她眼睛看了幾秒,算是信了她的話。
“怎麼想著學鋼琴了?很喜歡?”
宋靜原點頭:“是挺喜歡的。”
“學了多久?”
“沒有很久。”宋靜原頓了下,輕聲道,“陳硯,我就學了這一首曲子。”
這回換陳硯傻眼了。
兩人一起過新年那次,他在琴房用玩笑的口吻對宋靜原說過,這是他最喜歡的曲子。
宋靜原在他開口之前承認:“太想你的時候,我就會把自己關在學校的琴房裡,反覆地彈奏這首曲子。”
“就當……你還在我身邊。”
多年下來,這首曲子不知道被彈奏了多少次,最後竟成了一種肌肉記憶,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正確彈出來。
陳硯終於明白,為什麼宋靜原的琴聲和別人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