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陳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還有事,先走了。”
沈睿對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又喊道:“你去哪啊?”
“墓園。”
“?”他眉頭皺的更深了,“我記得你姑姑不是葬在別的地方了嗎?”
“不是她。”陳硯沒多解釋。
和沈睿告別後,他到花店裡買了束花,天上不知道怎麼又飄起了雪,紛紛揚揚地灑下來,陳硯護好懷裡的花,沿著石板路往前走,最後停在宋靜原奶奶的墓前。
碑前已有的那束花還是他上次帶過來的,過了幾個月已經乾枯,被白雪覆蓋了一半。
陳硯盯著照片上老人的面孔,想起來事發那段時間,女孩的絕望與痛苦。
他緩緩蹲下身子,將花放好,聲音又低又啞:“奶奶。”
“好久不見了,還記得我嗎?”
“我是陳硯,是靜原的——”他默了片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還是生硬地轉了話題,“您之前在醫院見過我的。”
“當初和您保證說會好好照顧她,很抱歉現在我食言了。”陳硯眸光黯淡了許多,身上的陰冷幾乎要和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希望您不要生氣。”
“不過她過得還不錯,還和從前一樣優秀,所以不用太擔心她。”
“我猜您一定很想她吧。”他無力地扯了下嘴角,抬手撫了下碑角,“其實我也是。”
他不知道在哪坐了多久,大部分時間都保持沉默,最後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的半張臉都陷進陰影當中,下頜線仍然凌厲豐滿,但整個人像是被切割成兩個不同的靈魂。
一個堅強,一個頹敗。
陳硯站在碑前鞠了一躬,語氣緩緩:“如果她沒能經常回來看您,也不要怪她,她只是學業太忙了,其實很愛您。”
……
陳硯是當天晚上坐綠皮火車去的江北。
他買的是硬座,空間狹窄,他長手長腳地怎麼坐都不太舒服,旁邊又坐了個跟著家長回家過年的小孩,哭鬧了整晚,吵得他頭昏腦脹的。
從車上下來,他抬手捏了捏痠痛的後頸,從車站出來後直接往江大那個方向走。
他從虞笑那瞭解到宋靜原寒假申請了留校,自己一個人住在宿舍裡。
也是,她無依無靠的,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其實陳硯也不確定能不能遇見,但是想到她一個人留在宿舍裡過年,心裡很不舒服,就想用這種方式陪陪她。
街道上的積雪被清理掉了一半,昏黃的路燈將他人影拉的老長,假期時校門口的保安管得不嚴,他準備直接從正門進去。
但是剛走到學校門口,還沒來得及過去,他就捕捉到了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陳硯下意識抬起胳膊,用手指遠遠比著那個人影,想念幾乎要從心頭溢位來。
她身上穿了件毛茸茸的白色外套,有些肥大,襯得她又瘦又小,看著就可憐,頭髮長了一些,被風吹的胡亂飄著。
她抬腳向前走,陳硯也連忙跟上。
這是宋靜原自己過的第三個春節了。
雖然她早就適應了這種孤獨的生活,但是晚上和室友們通影片電話的時候,聽見她們和親人閒聊的歡笑聲,還是覺得心頭酸酸漲漲的,好像被人泡進了碳酸飲料裡面。
今晚江北下了雪,街道上掛滿了紅色燈籠,偶爾有從遠方傳來的鞭炮聲,宋靜原低頭看著雪地上的腳印,踩在軟綿綿的雪上,腦子像是被塞了團亂麻一樣不太清楚,斷斷續續地回想起了從前的很多事情。
想起小時候每次過年的時候,宋泓明和吳雅芳都會因為各種小事吵上一架,其他家庭都在和和美美的迎接新年,自己則只能縮在小房間裡,聽著外面驚心動魄的吵架聲和摔東西聲音。
想起了有一次和奶奶剛準備吃年夜飯,宋泓明喝醉了闖進來,將做好的飯全部掀到地上。
眼眶突然酸澀得厲害,她渾身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她肩頭落了不少雪,露在外面的脖頸和臉頰也一樣,但是她卻感受不到寒冷。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這些噩夢都過去很久了,還是覺得好難過。
命運為什麼不能善待她一點呢?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指腹將眼淚帶走,抬頭髮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附近的商圈,廣場上有很多趁著節日出來賣東西的小販,還有出來散步的行人。
宋靜原看見有賣烤紅薯的,突然很想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