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用英文寫一遍,或者先用英文寫,再用漢語寫,是不是有這樣一天呢?現在它還只是停留在我的幻想的一個階段,因為創作是一個非常偶然的東西,一個偶然的勞動,如果你先用一種語言把它寫了,你第二次就不叫創作了,你無論如何都沒有這種偶然了,沒有偶然就沒有藝術,藝術是不可複製性,就像科學的可複製性一樣。
網友:《扶桑》是一部非常美好非常動人的作品,我想知道您是什麼樣的狀態,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寫這部作品的?
嚴歌苓:我偶然讀到一本華人的移民史,記載了一百多年前第一批華人移民到美國的生活近況,我看了以後,就不知道自己的民族原來也受到了這樣的歧視,一個國家從法律上來排斥、驅趕和迫害,這對我來說非常陌生。我是在民族問題上非常敏感的人,特別是我到美國的這段生活,美國社會對我的反應,還有我的先生,我的美國丈夫對我的反應,使我感覺到,在這樣的一個西方文化裡面,自己的文化是什麼樣的地位,所以很多時候也不是有意地就感覺到一種情緒,對自己的文化的特質,常常會反思,這些反思也不是我自己刻意的,但是這個沒有辦法,我人在西方,在那樣一個以英文的、英國傳統為主的文化下面,我不斷地要這樣做,這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有這樣的敏感性,活得並不好。到了美國以後,你對那些物質什麼都是非常脆弱的,那種物質生活,那種舒適,其實是沒有意義的,一旦有了這種敏感,物質生活就變得非常淡漠了。
網友:您的劇本寫好了以後,如果您可以親自來挑選演員,您比較欣賞的,覺得比較適合自己劇本的演員,能列舉出一些嗎?國內的或者港臺的都可以。
嚴歌苓:要看演什麼角色。請問你認為我需要對哪個角色?
主持人:比如扶桑這樣的女子。
嚴歌苓:我對扶桑的想象,我覺得像鞏俐當年的樣子就很好,我覺得她很神秘,很性感,很女性,很美麗,她的美麗非常深,我是這樣想的,但是對現在的演員我還沒有特別具體的想法。
網友:這本書的封面《誰家有女初長成》,一個巨大的蛛網,一個少女在上面,是不是暗示將走向陷井和誘惑,將要進行生命上的掙扎?
嚴歌苓:這大概是以我的《誰家有女初長成》這篇小說設計這個封面的,這上面的女孩子的形象大概是女主人公巧巧的形象,當然這篇小說是非常強烈的,大概是影射了這些東西。
網友:您對網路文學有何看法?
嚴歌苓:網路文學是將來文學成為一個族類的一條路,但是網路文學現在有很多的缺陷,太快餐式,詞彙量再狹窄下去,和美國和各個國家的網路文學都有一樣的通病,還有一樣的長處,就是快捷和國際性,他們打通了一種表達方式,這種表達方式是跨越語言界限的,我認為這是非常好的東西。
網友:《扶桑》在美國有英文版嗎?
嚴歌苓:有英文版,也有其他許多西方語言版。
主持人:美國的讀者怎樣看待這本書呢?
嚴歌苓:美國的讀者跟我說好的,當然是喜歡這部作品的,當然說壞的我也沒有聽見,我知道一個報紙說它不過是一個鴛鴦蝴蝶的作品,我覺得這個認識是不對的。
網友:我被描寫同性戀的那篇感動得要命,覺得它非常動人,而且有感染力,請問您對其中的描寫,是跟同性傾向的一些朋友有很多的接觸才寫出來的嗎?
嚴歌苓:我上的美國的學校是一個藝術學院,藝術學院當中有一些學生是同性戀者。當然,我跟他們直接的接觸是比較少的,但是我在美國,在這樣的學藝術的學生當中學會了一種態度,就是對同性戀的尊重,對他們情感的一種尊重,還有就是絕不去表現那種過分的好奇,用這種好奇來傷害他們,所以我就想,其實人類的這些情感應該是相通的,就像寫任何一篇動人的情感故事這樣寫,所以同性戀和異性戀這方面我首先就已經放下了,不把它作為我作品當中的一個應該處理的調子。我還有兩次經歷,被同性戀愛過的,兩個女同性戀愛過我,而且是暗戀,一兩年以後我才發現,我發現她們對我的暗戀的所有的行為,都讓我非常的感動,她們的這種愛情是不求回報的,我這樣才瞭解了同性戀的一些美好的東西。
主持人:象您前面所說,更注重心靈上的東西。
嚴歌苓:對,就是這樣。
網友:《誰家有女初長成》,您寫到了一位被拐賣的農村女子,您遠居國外,是如何對中國的現實進行這樣深切的關照?具體到某一個鄉村,某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