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皺了皺眉頭。任刺頭譏諷著說:“丁董事長奉承女人本領高超啊,在夜總會里混的歲月可能長久了。”
“奉承女人有什麼不好?”貴婦人說,“我還有一個女兒,今年十七歲了。可惜小兄弟早已娶妻生子,不然,我真願意招你為婿,整天聽你甜言蜜語,好不快樂。”
任刺頭推了丁之光一把,說:“快叫岳母大人,男人三妻四妾不為過。”
“不行,”貴婦人說,“我的女兒不做小。”
再鬧下去,就有點越軌了。鄭濟田連忙繼續介紹著說:“這位是新世紀公司的陳董事長。”
貴婦人向陳光孝遞出了手。
“幸會,幸會。”陳光孝身子並未挪動,只是向貴婦人揮了揮手,“男女授受不親,握手禮就免了吧。”
憑著自己的容貌,憑著自己的萬貫家財,而且長年生活在所謂的“上流社會”中,所見到的男子都是彬彬有禮,甚至可以這樣說,想巴結她的男人們要想跟她說一句話,還要排長隊等候呢。這個陳姓董事長,分明在羞辱人,太可惡了。貴婦人的臉一下子變得刷白,氣得連縮回來的手都微微抖動著。
這小子太狂,太不給面子了!雖說是冷淡了“大嫂”,顯然是瞧不起我鄭濟田!鄭濟田心中怒火燃燒,只是礙著大嫂的面,不好當面發作,那樣只能更掃了自己的臉面。然而,畢竟在心中打了個“恨結”,不由自主地用怨毒的眼光瞥了陳光孝一眼。
丁之光對這目光記憶猶新,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當年,鄭濟田要對他下毒手前,也曾用這種目光瞥了他一眼,令他永世難忘。記得事過多年,他也曾經在夢中遇見過鄭濟田,鄭濟田也是用這種眼光瞧著他,同時揮起鋒利的鋼刀……
陳光孝也注意到了鄭濟田那惡毒的一瞥,心裡頭同樣一震。這一瞥讓他明白,鄭濟田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人,今夜玩世不恭的表現,已經得罪了這個權傾半城的小人,今後自己穿小鞋遭報復的日子不會少了。然而,他無所謂,倒不是他從孃胎裡出來就養成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膽略,實在是他認識的人中比鄭濟田官大得多,權大得多,勢大得多的比比皆是。中央好幾位部長級首長都稱呼他“小陳”,還有一批司局長級的人物跟他稱兄道弟,他甚至還多次與副總理級首長有過接觸。鄭濟田算什麼?一個正處級幹部,一個半白半黑的人物,中央總有一天要掃黑,能折騰多久?退一步講,萬一他陳光孝什麼時候有了三長兩短,比如遭暗算,背黑鍋,吃官司,那些兄弟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老首長們也一定會過問。而且,訊息靈通的他已經查明,這位“大嫂”只是鄭濟田當年未發跡時結拜大哥的妻子,據說此女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從蘇聯特務手中將鄭濟田救出。對這傳聞,他陳光孝別說半信半疑,壓根兒就不相信,文化大革命中蘇聯特務跑到那窮山溝去幹什麼?聽說鄭濟田的老家,地下無礦藏,地上無工業,老百姓窮得叮噹響,蘇聯特務難道是去貧下中農家裡體驗生活?再說,鄭濟田的結拜大哥充其量只是縣一級的建築公司的經理,估計連副科級都夠不上,這樣人的老婆只能叫“太太”,根本就夠不上“夫人”的稱呼。跟這樣的婦人過於親熱,是身份的降格,是鳳凰與雞同舞,讓人提不起精神來。
第十三章 半老徐娘(7)
對於陳光孝賴在正中沙發上不挪位,而貴婦人又不肯屈尊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鄭濟田無計可施,只是急得乾瞪眼,因為陳光孝畢竟是他讓兒子請來的客人。任刺頭雖然渾身是刺,而且一肚子壞水,一時也沒了主意。陳光孝剛進包廳時,是任刺頭自己請陳光孝坐在正中沙發上,同是客人,怎好當面分厚薄?況且,陳光孝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市政府卓副市長見到他,也不敢怠慢半分,何況小小的環球娛樂城的老闆?任刺頭見鄭濟田的臉臭得像黑包公,不敢招呼貴夫人與陳光孝同坐一張沙發上,畢竟他久經人際沙場,急中生智,說:“鄭局長,大嫂因接受推拿,晚飯時只喝了一小碗米粥,只怕早已飢腸轆轆。我已備了幾盞夜宵,專為大嫂接風,請大嫂和幾位客人邊吃邊談如何?”
任刺頭無疑給相持的各方及時送上了“梯子”,好讓大家有臺階下。貴婦人笑著說:“是啊,我肚腸在造反了。”
其實,她的心裡也窩火,一定在罵:什麼狗屁董事長,腦袋裡一定有根神經線斷了,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該千刀萬剮。也許她同時還埋怨在望海市似乎能呼風喚雨的小叔子,連“請客讓座”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擺不平,不知這幾年他公安局長是怎麼當的?氣歸氣,但不能“氣”在臉上。她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