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鱗放在碗中,加上蔥薑蒜醬油等放在鍋裡一蒸,吃碗大米飯,胖知青說給個神仙當也不換。
這一發明迅速變成了生產力,樺皮屯的婦女孩子們都幹起了這一行。有掙錢的道傳的最快,沿江的漠河、呼瑪、璦琿、遜克一直到嘉蔭縣的臨江農民們都學會了。江岸的村屯,家家都豎起了幾丈高的曬魚杆,對岸的老毛子不知情,羨慕中國的老百姓家家都豎起了電視天線。於毛子更神氣了,成了名人。
錢愛娣喜歡於毛子,但內心深處又極其矛盾,紮根邊疆保衛邊疆的火熱生活,在嚴寒漫長的冬季裡冷卻下來。單調無味的勞作,艱苦的生活條件使她的心開始有了淒涼感。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衝動變成了遙遙無期的忍耐,誰也不知道將在這大山之中度過多少時光,或者在這裡結束一生短暫的生命。上海,只是做為一個概念留在腦海中。
每逢春節探親回到這座讓人留戀的大城市,漫步在黃浦江,她就像這棵大樹上飄落下的一片葉子,被風吹走,再也無法成為他的一員。江岸上驕傲地走過來的情侶,使她低下了頭,她發現他們在用蔑視的眼光對她說了一聲“鄉下人”。
錢愛娣出身資本家,雖然她沒有權力享受那些學習成績不如自己的同學們的待遇,被選進了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只能插隊到了艱苦的村屯。但她骨子裡仍舊有著一股強烈的優越感。家裡寬綽的住房,抄家時慶幸沒被發現的存摺,讓她在里弄裡的闊小姐的影子依存。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錢愛娣置身於人煙罕跡的邊疆,萬一逃不出這無情大山的封鎖,那也決不能虧了自己。她把眼光瞄上了外表讓她心動的於毛子。高大結實、瀟灑英俊的於毛子,無論是在這被人遺忘的山村,還是回到燈紅酒綠的大上海,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出色的男人,一流的男人。這一點讓錢愛娣似乎得到了一些安慰。和於毛子相好讓她這飄落不定的葉子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有了寄託。這種暫時的撫慰,怎麼也不能撲滅返回上海的強烈慾火,她一直在等待。
於毛子被臥虎山和科洛河造就了天生下來的樸實,腸子從來就不會打彎。他看到的世界全都是綠色,不知道什麼叫五彩繽紛。城市對他的影響和印象,只是一輛冒著黑煙的綠色火車和嘈雜的人群,髒亂的街道。他愛樺皮屯,在他心目中,這裡是是前世界上最美,最純淨的地方。
當錢愛娣走進他的世界裡,城市的味道變了,在她身上散發出各種從未嗅到的一種氣息,他們之間的交流,也許正是城市文化與農村文化的碰撞,融合所帶來的新鮮,讓他倆相互得到了滿足。
於毛子相信錢愛娣對自己感情是真誠的,自己也有能力給她帶來生活上的美滿與幸福。可是他們的交往,母親於白氏的反應卻極其平淡。她告訴於毛子,城裡的女人圖的是一時一事,逢場作戲,決不會屈身一個泥腿子,在遠離上海蒼涼的邊塞度過她的一生。這裡過去是發配犯人的地方。但媽媽又不阻止,也許是這位經歷過風雨太多女人的自私吧,反正兒子是不會吃虧的。只是不想讓初涉男女情愛的兒子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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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獵 第五章(5)
閃散著清冷寒氣的綿綿細雨,雨點突然變大了,也密了。錢愛娣舉在頭頂上的傘布就像無數把小鼓槌,同時敲擊著一面大鼓,咚咚咚地響個不停。
寬闊的科洛河面上被雨滴打成了篩子眼,山坡的溝壑之中,嘩啦嘩啦響著四面彙集來的雨水,將本來低窪不平的小路衝成一段一段,低窪處積著一汪汪的汙水。
錢愛娣穿了一雙大紅色的雨靴在雨中跳躍,她爬上泥濘的陡坡,來到於毛子家的小院。忽地一陣風雨把她手中的雨傘刮落,雨傘沿著陡坡像風車一樣被吹到了山路的草叢中,她顧不上再去撿拾,渾身上下已被雨水淋溼。
她推門走進暖暖的小屋,喊了一聲於阿姨,沒有人回應。掀開東屋的門簾一看,空無一人。她又扭身來到西屋,只見火炕上鋪著被子,椅子上晾著溼透的衣服,於毛子曲捲在被窩裡,頭上扎著白毛巾,嘴唇乾裂,輕輕地呻吟著。
錢愛娣伸出自己冰涼的小手,放在於毛子寬大滾燙的額頭上。
燒得渾身酥軟昏昏似睡的於毛子忽地覺得一陣涼意,火辣辣的嗓子就像流入一股甘甜的清泉,一雙柔軟清涼的小手從額頭劃到臉頰,電流針刺般酥酥地在全身的血管中跳動。於毛子睜開了眼睛。
錢愛娣連忙將晾涼的開水給於毛子灌下,於毛子好像又有了力量,他側過身來,伸出毛茸茸的胳膊和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放在她溼漉漉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