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4)

小說:刺蝟歌 作者:京文

海神把人迎下了,他們從河神手裡接過,一站送一站哩。那風浪卷得越高越好,那是海神在敲打自己的鑼鼓呢。”鎮上年輕人則念念不忘船上的幾個美妙女娃,仍在盤算她們的歸期。

許多年後鎮上老中醫說到霍老爺之死,聲聲悲嘆:“可惜矣,使錯了藥引子!”原來霍公在床上喘息時,救急的藥早備好了,可是藥引子必須是最新鮮的童溲。那是一個早晨,薄霧初起,老中醫端著藥缽走出門來,正好見一孩童手舞足蹈而來,急忙攔住取藥。就這樣端了缽子回屋,急急調藥給病人喂下——霍老爺剛嚥下大半缽湯藥臉色即壞了,一層黏汗從額上滲出。老中醫大慌,取了一匙缽中的藥一嘗,立刻被一股羶騷氣嗆住,手中的缽子落地跌碎了。他心裡明白:剛剛取回的不是童溲。

原來老人兩眼昏花,加上晨霧濛濛,沒有把孩童看個仔細。那恣意行走的小人兒本是一個剛剛從溪水裡爬上岸的龜精,龜齡已屆百年。它體量瘦小,笑模笑樣,這就讓老人誤識了,壓根兒就沒有在意對方小小額頭上的一道道深皺。

老人願把秘密深藏胸間,除非是進入林中面見溪主時,才不得已吐幾口怨氣。林子裡河有河神,溪有溪主,每個溝溝坎坎都有特定的生靈管轄;大樹死前會託夢,老熊得病會求醫,這些事情棘窩鎮人人清楚。這條溪的溪主是一條黑鰻,她與老中醫交往了二十多年,但二者之間清清白白。她年輕時候也曾對中醫動過心,幾次想把他號脈的手拖到胸前,按上那兩隻引以為榮的大Ru房,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們盤腿坐在溪邊,說到那隻龜闖下的禍患,黑鰻認為這傢伙雖不能說是故意的,但也算得上“為老不尊”了。她沒有說得更多,沒有把老龜的色相告訴他:那傢伙幾次從她面前搖搖晃晃過去,都故意松拉著腰帶。

霍府失了主人,一群家丁就狂野起來。府裡的丫鬟甚至姨太太常在半夜失蹤,鎮上人都說是林中出了響馬大盜,他們把人搶了去。其實是家丁們謀劃周密,與大山另一邊的人家合夥把人賣了。管家是個忠實的老人,他心知肚明,想除掉行惡的家丁,卻又苦於沒有證據。無奈中老人去林中拜訪了霍公遺下的生靈好友,細細哭訴了一場。這些野物半年來以淚洗面,這一次索性陪管家嚎哭了個痛快,然後在林中設宴,把所有家丁都請了來。這些家丁平時穿了帶“霍”字的服裝倒也齊整,看上去模樣差不多,可是坐到肉案前邊就不一樣了,那些露出犬牙的、吃相兇殘的,都是土狼的子孫。酒宴後要上一道桑葚泥做成的甜點,林中野物們手腳利索,一眨眼的工夫就把毒蘑菇汁放了進去。結果所有行路無聲、生了犬牙的人都死在了回霍府的半路。

府裡才剛剛安寧,以前被家丁殺死的山地和平原的窮人們,他們的後人已經長大,這會兒舉著鐵齒耙要來複仇。以前都是土狼的子孫在牆垛上架了火銃,半天工夫就能平亂。如今存留的護府人穿了“霍”字服,瞪著綿羊眼,端起火銃手就打抖,反而要被鄉民擄了去。經過一場又一場折騰,霍家的後人不能守業,乾脆從霍府裡走出來,帶了自己的一份家財獨立門戶了。從此這個聲名威赫的大家族也就散在了整個山地平原。

不久山地真的開來了一隊響馬。這些隊伍的兵士個個壯得嚇人,人人手持一杆火銃,胯下的牲口清一色雄性,棒棒一天到晚豎著。整個山地平原都變得鴉雀無聲,連溪水也不敢大聲流淌。霍府老管家在風燭殘年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約上老中醫,弓著腰隱到林子裡議事。他們這才發現林中野物們大半蔫了,連河神和溪主也細聲細氣說話。溪主黑鰻年紀大了,頭上包了一塊綠苔,牙痛腮腫,拍打著鼓鼓的臉皮對老醫生說:“治治吧,換了平常日子我早就找你去了。”老中醫為她開了一服藥,藥引子是吐露心事——“你先把心事全吐出來,別讓它積在心裡,然後喝下藥保好。”黑鰻罵了一句粗話,不得不從頭說起。她說:“不得了啦,從今以後咱這裡就要遭大災殃了,那些紮在山上的響馬營盤等於是鐵打的,他們再也不會走了。”老管家在一旁說:“全鎮的人,再聯上林中所有野物——要知道你們當中身懷絕技的太多了,還勝不了他們?”黑鰻哧一聲吐了一串列埠水:“你真是個老趕哪!往後俺這一夥能自保也就不錯了,弄不好還得滿門抄斬哩!我日他響馬十八輩祖宗!”說完端起湯藥一口飲下。

茫茫山林死一樣沉寂。響馬鐵騎下山,蹄聲��叩遍棘窩鎮。鎮上人個個閉門不出,只有一些光棍漢從門縫裡盯住牲口翹翹的棒棒,輕輕拍手說:“許是咱的隊伍?”

果然,幾天後傳來訊息,說山上響馬最是奇人,一路上無堅不摧!響馬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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