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修表,可當那軟骨人把那小小巧巧的一大堆工具攤開時,她就感覺到這工具與手錶有關。
軟骨人撿出一塊無錶帶的電子錶,又指了指她的表,又拿出一把小啟子,苦蕎就明白了六七分。就疑疑惑惑把那表摘下來。
那軟骨人拿起她的表,示意她把火再添一把。火燒大之後,那軟骨人就把那個帶玻璃的塑膠軟圈往右眼上一貼,就貼住了。就開始拆苦蕎的表。
三把兩下就把表拆開了,就開始修,就三把兩下修好了,一上發條,表就嚓嚓嚓嚓地開始走了,走得好穩沉好雄健。那軟骨人按電子錶上的數字對好時間,將那表遞過來,一臉孩子笑。苦蕎就接過表重戴上,哈哈,真修好了,嚓嚓嚓嚓,秒針趕分針,分針趕時針。那軟骨人摘下那紅塑膠鏡,撿起根燒過的樹枝,在石頭上寫起字來。苦蕎湊過去看——她多少認得幾個字,那石頭上軟骨人寫的:
北京時間
字還寫得很好呢。這城裡人,定是上過學的,還是個修表匠。哪能想到啊!這麼個殘疾人,卻有這麼好的正當手藝,比起那四肢健全卻走邪門歪道的白中秋,人家就是高山,白中秋是一坨狗屎。
第五章 雪山咒語(15)
苦蕎開始重新打量起這個人來。雖不像個人,可怎麼看怎麼親切,怎麼看怎麼心疼。
“小猴猴兒啊,你這個小猴猴兒……”苦蕎在心裡顫顫地說,淚水又叮叮咚咚流出來了。
天亮了。
第六章 閻王塌子千斤榨(1)
一
“你說什麼啊?!”
白中秋一聽說苦蕎嫁到宜昌城裡了,就像一條狗一樣氣瘋了,並且打狗,打得家裡的紫花和石頭嗷嗷亂叫,狗急跳牆,跳到屋頂上,朝天上的烏鴉亂吠,一聲銃響傳來,白中秋他爹白秀朝狗開了槍。有人就說:白家一屋的瘋人瘋狗。
白中秋那個氣呀,心想,我還是你們倆的介紹人哩!心裡對苦蕎和那個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的軟骨人那個恨呀。苦蕎哩苦蕎,那又不是個人,你咋喜歡上了他呢?不就看上他是宜昌大城市的人,有個城市戶口?!咱神農架的人咋就生得這麼賤!
心裡恨不過,又步行了幾天去了趟宜昌,站在東山大道上對著宜昌大罵了一場,人流匆匆,車流滾滾,噪音隆隆,沒個宜昌人理他,只好自己乾巴巴地回了家,蒙著頭睡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把他兒子白椿倒嚇住了,怎麼勸也不吃。三天之後,心裡就想成熟了。說到底,咱還是一個錢字,沒錢休想討到女人喜歡。
白中秋丟下一屋的老弱病殘,自個去了鎮裡。他想買老鼠藥,毒死天下的野牲口,把山裡的活物殺完;他想買滴滴畏,把河裡的魚毒它個片甲不留。他想殺人。走到街上,迎頭就被一個人殺了一刀。那是個木刀,好在沒危險,扯起那人就要劈巴掌。有人就拉住他:這可打不得,崔鎮長的相公!白中秋想,這就是那個長成屋山頭了的老拔子。白中秋氣無處消,看那傻大個小兒,口中高念著“沖沖衝,殺殺殺,殺得你們像狗爬”。後頭就趕來了侄女白丫兒。這個白丫兒還是到崔鎮長家來了,她爹攔不住。白丫兒一來,見是二伯白中秋,就喊:“二伯!”白中秋頭上生疼,眼還冒著金花,就說:“白丫兒,這是個啥牲口?老熊啊!”白丫兒說:“二伯對他要順毛摸。老拔子!老拔子!回去!回家去!”
叫老巴子啊,那不就是一隻虎嗎?虎在神農架就叫老巴子。老巴子這虎佔著鎮子,還有老百姓好日子過麼?
摸著頭上鵝蛋大的包罵罵咧咧地撞進了些微醉餐館。餐館的巴東老闆就問:
“師傅,吃什麼呀?”
“有啥呢?”
“就牛雜鍋仔。”
“多少錢?”
“十二塊,一大鍋,包你吃得汗直流,全貨真價實,咱不做假的。”巴東的牛雜碎師傅鼓著腮說。
“那就沒點野味?……比方野豬肉?”
“那東西能存著?三天兩頭停電,放就臭了,就這東西,哪打得到啊,獵王白秀都打不到,聽說今年的豬都是精怪啦!如今的人,都想吃活的,恨不得敲猴腦吃腦髓……”
“你是說,活的才值錢?”白中秋壓低聲音問。
“那可不是,皮、肉都值錢,哪兒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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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牛雜碎,一股牛屎味。手上還捏著一張剛在廟裡求的籤,籤是個下下籤;馬超追曹,籤辭上說:得寶醒來在夢中,自是南柯一場空。苦求婚姻並問病,別尋條路為相通。那老和尚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