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3 / 4)

出來找他要籤錢,他邊跑邊罵:

“老禿驢你壞了我的好事,不找你賠錢就是好的!”

酒還是很滋心的,酒讓人淚眼汪汪,思前想後,枉託了一場人生!十二塊錢一鍋的爛腸臭肚鍋仔呀,煮出一股牛屎味的鍋仔,我哪點得罪了這世界,這世界這麼看不起我?……想起“活的值錢”那句話,心裡便有了譜。

跌跌撞撞往山裡走去,到處是湛藍的天空自由的秋色,野蕨和蕙蘭閃閃發光,鈴蘭敲打著叮叮噹噹的乾燥聲,溪水滾動著金鍊一樣的身影,山頂的雪痕像神仙攤曬的鹽——敢情山頂上都下了一場雪啦,雪一下,那金絲猴不要下來了?……想到巴東老闆說敲猴腦吃的話,肉與皮都值錢,聽說一張金絲猴的皮要頂臺拖拉機,這話是聽誰說過的……

山越走越深,口裡越走越有一股牛屎味道——全是他媽的巴東人的牛雜碎弄的,看準咱只配吃最便宜的牛雜碎鍋仔,欺負人哩,一個外鄉人還欺負你。正走著,忽然聽到了森林中一陣響動。抬眼望,紅樺林子全翻開了卷皮——一到秋天就要換皮哩,哪有什麼東西!沒豬也沒猴,是榛子在風裡叭叭往下掉,木通在風裡咚咚往下落,海棠果在風裡唰唰往下溜,鳥啄的,一群不出聲的黃嘴大藍雀正拼命啄食。

第六章 閻王塌子千斤榨(2)

風一吹,天就涼,到了哪兒啦?這不是清風寨的牛下水嘛?我知道我走到這裡了。牛下水密不透風,高寒荒涼,一到秋冬,就是金絲猴們的棲息地。果然——

但見一陣狂風捲起,一團團金色的火焰出現在遠處的林梢,宛若一團團燒紅的鐵泥從六指的鐵鑽上飛了起來。呀!看,金絲猴們披著長長的披風,閃著藍藍的圓臉,霓虹般飛卷的尾巴,寶石般含情的眼睛,神情鎮定自若,身影超然物外,活脫脫一個個宜昌城裡的美女子!這定是城裡美女的精魂所變,依戀咱神農山水,才託生到此的。這群至少有上百隻,它們馱兒帶女,採食苔蘚松蘿,這些仙人仙獸仙女呀,它們張望著,逗鬧著,依偎著,互撫著,煞是好看啊!

白中秋心中一陣激動,手無寸鐵,只有一把開山刀一個揹簍,如何能……

“咿耶——啊兒——啊兒——”

一隻哨猴在樹梢瞭望,發出尖銳的叫聲。白中秋趕快閃到樹的背後。就聽見那猴群一起發出了呼應:

“喳克!喳克!”

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啊,宣傳了的!口裡就泛出了那野花椒籽味和牛屎味來。辛辣動人的野花椒籽味和惡穢殺人的牛屎味在這山野裡即刻搏鬥起來。野花椒籽味說:滾開!滾開!你這沒洗乾淨在牛肚中腸子上沾著的牛屎味!牛屎味說:滾開!滾開!你這野娘們生的野種野花椒籽,牛屎乃我牛雜碎的本份!不裝我這牛屎,這牛腸牛肚又有何用?既沒有用,就沒得吃,哪還有你後來烹煮的機會?!你想壓倒我的銳氣,休想!野花椒籽味說:你這齷齪的東西,我乃神農山上心性高潔性格強烈之調味品,烹煮你這不乾不淨的東西,算我瞎了眼!牛屎味呵呵一笑說:不乾不淨,吃了不生病。沒有我這牛屎味,哪有我們主人的噁心,沒有他的噁心,哪能記起我這一介草民來呀。野花椒籽說:恬不知恥,你算什麼草民,你是屎民!牛屎味說:草民是屎民的前生,先為草後為屎也,你說我是屎民,到後來你也不與我一樣成了一介屎民,從主人的糞腔裡噴出來了嗎?所以,你我沒有什麼高雅低俗之分,就算你是皇帝的寵臣,最後同奔糞缸,成為肥料,滋潤萬物。說不定你最後的氣味還沒有我深厚濃郁綿長持久,還能放進鍋仔裡烹煮呢……

生性高傲的野花椒籽味與涎皮賴臉的牛屎味在這傍夕時分的山野爭鬥了半天,打了個平手。白中秋就想到了些微醉餐館,那油膩膩的桌子,四處飛舞的蒼蠅,咕咕歡叫的紅辣水鍋仔。那尖嘴猴腮的老闆給他神秘的遞話:現在活東西值錢。

他盯著金絲猴看著,看得可貪婪了。這活的……活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一隻小鹿來到了溪邊,開始試試探探喝水。暮色把它漸漸吞沒了。白中秋看著,眼淚唰唰地流了出來。

高傲不馴的花椒籽味與涎皮賴臉的牛屎味在這高山上奮勇鏗鏘地爭鬥了半天,白中秋也苦想了半天:幹還是不幹?!

“幹!”他說。

白中秋揹簍裡揹著一個小金絲猴回村,就碰上了他的老克星文寇所長。這個瘦瘦的,像小孩一樣笑,像狗一樣發怒的派出所長,又摸到咱家,莫非發現了我進山……

好在他沒進屋有人就給他說了文寇所長在他們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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