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又是譚嗣同的家人,實在不好說什麼,哼了一聲擺袖子而去。走進去的時候兒,背後就傳來有意讓他聽見的聲音。
“康老爺可是譚大人的心腹,不怕背後扇你小扇子?”
“怕他個鳥!這些天跟失火了一樣朝世大人行轅跑,次次都擋駕,說世大人冒了風,不見客。擺明都不待見他了。就算姓譚的,也不知道能風光幾天!這份差使。老爺早就不想伺候了!”
康有為在心裡狠狠的一聲:“小人!”他一路走一路在心裡頭發狠:“復生,這不死不活的局面,你到底要敷衍多久,成大事者,不破如何能立?”
他一頭惱火的直走進書房,一路碰到的下人都無精打采,也沒人招呼他,讓他越來越是火大。直衝進書房之內,就看見譚嗣同,林旭,楊銳幾人呆呆而坐,桌上還有幾杯殘茶,早就冰冷,也沒人進來摻水。看到他進來,幾個人都站了起來,尤其是譚嗣同,神色最為關切:“南海,如何了?”
康有為憤憤坐下:“還能如何!現在是個什麼局面!後黨世老三,擺明是要將咱們隔絕於這和局之外!今兒世鐸的老夫子,總算肯賞臉便飯一下,不過就是打哈哈,什麼實在的也沒有,不過各方面訊息傳來都是一個,世鐸根本沒去靜海,就在天津,在和伊藤博文秘密商談和約,簽約之事,也就在這幾天!瞧著吧,露臉的事情與我們無分,到最後,背黑鍋可有我們!”
他說得口渴,拿過一杯殘茶一飲而盡,呸的一聲就吐了出來:“復生,你瞧瞧行轅是什麼氣象!徐一凡在兩江是風生水起,幹掉榮祿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兒,你這兒,卻連下人都約束不住!這陳年的老茶葉都拿出來了!”
他越說越氣:“文大人書信過來,就是告訴咱們,後黨那些傢伙,又準備甩開咱們,紊亂朝綱,行此不逞之事!文大人也言之鑿鑿,兄弟我在京城也有點訊息渠道,後黨準備和日本議和的條件,就是朝鮮全數讓予日本,而大清只能收到所謂三百萬關平兩的賠款遮蓋面子,這三百萬兩,還是世鐸在伊藤博文面前放下架子,苦苦求來的!最可氣的是,日本是拿債票支付這筆賠款!復生,這正是扳倒後黨的最好機會,要一飛沖天,此正是時候!”
他的一口廣東官話說得是慷慨激昂:“我已經和世鐸的老夫子談好了,和約底稿,二十萬兩,可以買到。復生你是大清第一筆桿子,正該憑此告訴天下,一舉讓後黨身敗名裂!為了要壓制後黨,震懾徐一凡,練新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只要有實力在手,天下何等事情不可為?復生,莫要忘了聖君正在宮中懸念!”
林旭年輕,被康有為一番話扇乎得熱血沸騰起來,一拍桌子,想附和卻又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這些日子,對日讓步求和的傳言自北京城不斷傳來,而譚嗣同又被排擠在和談局外,處處碰壁,他們這些光緒親手提拔的新銳,已經面臨如此死局。康有為此舉,正是破釜沉舟的破局行為!
康有為如此意興昂然,反觀譚嗣同,卻是不斷的拜折去北京,苦說不可如此和了,不然兩江更不可制!還想拜會世鐸,拜會各國公使,請他們放棄此等打算,並且斷言日本拖不起,而列強各國也不會長久的拖下去。只要不按照這個條件和,到時候日本就別無選擇!可是他言之諄諄。無奈聽者藐藐。所有一切,都是在無力的做白工!可是譚嗣同仍然在奔走,在呼喊,甚至在求人,怎麼也不肯撕破了臉。
當年上書都門,白身長笑出京的譚嗣同到哪裡去了?以一支筆,無數雄文,捲動天下風潮的譚嗣同又到哪裡去了?怪不得徐一凡這麼看得起康有為,不惜破口大罵,而對他這結義兄弟卻不屑一顧呢!
康有為的目光,近乎惡狠狠的盯著譚嗣同。而譚嗣同卻是苦苦一笑,緩緩站起:“南海,你許下的二十萬兩,從哪裡來的?我們都是寒士,如何有這筆錢?那麼多確鑿的訊息,又是透過哪裡,打探來的?”
“這個復生你不用管,康某人為的還不是你!”
“是不是韓老掌櫃,給你提供這些錢,又為你在京中奔走,打探這些訊息?”譚嗣同臉色鐵青,竟然毫不放過的咄咄逼問!
楊銳坐在一旁,他老成一些,瞧著不是路數,趕緊站起來要打圓場。卻聽見康有為冷笑一聲:“復生此處,無力可借,我找些外力,又能如何?康某人和復生道義相交,卻不是復生兄的下屬奴才!難道復生兄,你還要苦心孤詣的為這些賣國賊子維持麼?你也要贊同這和約麼?你難道不想破此悶局麼?”
三個問題,個個誅心。就像三記重拳狠狠的打在了譚嗣同身上。他身子一晃,頹然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