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沒著落,山上有的僅是便宜的傷藥。難道,她當真救不了韋叔?
“唉呀!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城裡閒晃?”熟悉的女聲迎面竄出。“全村的人都在找你呀!”
她一抬頭,認清來人是她同村張大娘,心中不祥預感頓升。
從以前,張大娘就沒給她好臉色過,這次又怎會主動來找她?
“韋老頭病的只剩一口氣啦,你還不趕快回去?”
蘭禧愣了愣,有一瞬間腦中化為純然空白,隨即她再也壓抑不了胸中悲痛,拼了命就往家門狂奔。“不——韋叔!”
顧不得要先掀開那塊充當門板的舊棉布,安蘭禧跌跌撞撞衝進茅屋,眼看韋叔已有半身滑落以稻草堆成的床鋪,她趕忙上前扶起目光渙散、依舊孱弱揮手想往外找尋什麼的韋叔。
“……蘭小姐……你在哪兒啊……”
仔細一聽,那失了血色的顫抖唇瓣呼喚著的是她。
“韋叔!韋叔,你振作點!”蘭禧激動地抱著在她心中,早將他當成惟一親人的韋叔,切切呼喚,想拉回韋叔朦朧意識。“我在這兒!蘭禧在這兒!”
緊抓韋叔的手,那冰冷溫度幾乎凍結蘭禧全身血流。
她籌不出錢,讓韋叔飽受病痛折磨,是她太無能。
“小姐……去找……找你的未婚夫婿……咳咳!”
連話也無力說清,眼皮早睜不開,韋叔拼了最後一口氣交代。“你的後半輩子……就靠他了……別讓韋叔放心不下……玉……絕不能——”
話未完,老人咳出一攤血,隨著她衣裳暈染大片紅豔血花,老人的生命之火也跟著消逝。
心跳由狂亂到冷寂,蘭禧只是這麼抱著韋叔。
不知過了多久,她慘然順著老人了無氣息的臉龐輕撫,彷彿剛才那近乎瘋狂的情緒從不存在,她只是帶著溫柔微笑細聲低語:
“韋叔,你先睡一下,我馬上就去買上好的藥材,你很快就會好的……”
將老人放回草堆上,她緩緩起身,恍惚地摸索身上的銅板,數了又數,想進城再求一次藥鋪老闆……
她一舉一動,就像每天她出門時那樣,跟病床上的韋叔打聲招呼,然後背起籮筐上山採藥。對,剛發生的一切只是她作了噩夢,是個噩夢而已……
“人已經死了,你還認不清嗎?”門外張大娘當頭棒喝一句話,敲醒了兀自逃避現實的安蘭禧。“人死不能復生哪。”
張大娘踏進屋裡,身後還跟著其他不停掩鼻皺眉的村人。“連韋老頭這麼硬的命也被你給剋死了啊,安蘭禧。”
蘭禧連為逝去親人哀悼的時間都沒有,立刻被來意不善的人群團團圍住。
“話先說在前頭,這次韋老頭也不許葬在村子裡。限你三天之內離開本縣,別再把晦氣帶給全村!”
代表所有村人發言的張大娘,面無表情的冷冷說道:
“你不走,我們就去告官,告你這個妖女行使邪術,咒殺全村!看你是要自己離開,還是要等人來捉你入獄,你自個兒選吧!”
宛如雷殛落下,蘭禧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彷彿全盤崩解。
當年,村人藉口不祥,不讓她病逝的雙親下葬村裡,而忠心的韋叔卻執著,希望能完成她爹孃歸葬故里的遺願。
他帶著年幼的她在村外不遠山腳下,蓋間小茅屋定居,就這麼停棺在屋後。
此刻以前,蘭禧原以為今日全村出動,在韋叔臨終前將她找回來,是村人總算對她們主僕產生丁點同情。
可沒料到村人是鐵了心腸,說什麼也不許她再留下……
“對不起,韋叔,蘭禧……怕是無法完成您的心願了。”走到草堆前,慘然扶起韋叔沒有知覺的軀體,安蘭禧靜默的離開她成長十六年的家鄉。
依舊是因為她,竟讓韋叔連走都走的不安心。
蘭禧總算認清自己的命運——她是顆不該出生的禍星!
迎著幾乎要將她吞噬的風雪,安蘭禧死命拖著村人心不甘、情不願借給她的板車,撐著疲倦痠疼的身子,漫無目的的往山上前進。
哽咽不已的蘭禧,薄唇咬出血痕,不斷重複同樣的話。
“爹,娘,韋叔……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板車上,除她爹孃的薄棺外,還有勉強以草蓆裹身的韋叔。
即使她明白爹孃跟韋叔殷殷渴求的心願,可時勢所逼,她別無選擇。
人總要入土為安,如果不能葬在村裡,至少讓他們葬在,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