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嬤嬤遲疑的喊了一句,話才剛落了音兒,就見虞素笑著對她招手。她打了個寒噤,硬著頭皮上了前,又聽她說:
“你是常在金夫人身邊伺候的。我與金夫人交情匪淺,她這些年,倒多虧你們這樣的忠僕。”
說著,隨隨便便就從荷包裡拿了幾個金錁子出來賞她。
郭嬤嬤心下狐疑,求助似地看了金雲綢一眼。
“既然是貴嬪賞的,你就接著。”
金夫人面色如初,是宮裡女人慣有的好定力,她同舒樂對視一眼,心下了然,卻不戳穿。
又說了會閒話,她見金夫人實在懨懨,就沒有再逗留。
回宮的路上,她問舒樂:
“收虞夫人鐲子的,是不是她?”
舒樂聽她對自己的生母也不過是客客氣氣的一句虞夫人,心中對她更有許多編排。
都說慈母之心,想來這一位虞夫人,分毫都是沒有的。
舒樂點點頭,又答:
“娘娘怎麼知道是金華殿的人。”
“那一日在長寧殿,就她宮裡的下人穿的最打眼;她那樣的出身,最講臉面不過,論做表面功夫,我不及她。”
明明是謙遜之語,舒樂聽來,卻全然不是那般滋味。
天一會晴一會暗的,虞素抱著手爐,怔忪裡,忽然就想起往日來。但往日終究不可追。
“夫人,這是掖庭那邊專程為夫人去玉泉山取的泉水,茶是經過三沸了的,娘娘您常常。”
郭嬤嬤在金夫人身邊年久,莊裕夫人走後,夫人並沒讓人去抱小皇子跟小公主,而是一直端坐在大殿之上,一言不發,她便知道夫人這次是真的氣狠了。
也怪莊裕夫人不講情面,夫人現在好歹與她是平起平坐了,且要論對天家的貢獻,她莊裕夫人同金夫人比,那真真是連提鞋都不配!可就是這麼個人,就敢這麼的不識好歹。
“夫人。”
郭嬤嬤見她不說話,免不得又喊了一聲。
“跟虞夫人說,我答應了。殺了她,我定要殺了她。”
金雲綢氣的厲害,竟然不怒反笑,她一隻手才接過郭嬤嬤奉上來的茶,不到眨眼的功夫就擲了出去,那一聲脆響與濺落在地上的茶水,就像是她覆水難收的決心。
晚間的時候,舒樂伺候虞素睡下,臉上雖掛著笑,但卻假的很。
“娘娘。”
她見虞素一點不心急,生怕她事情尚懸而未決便匆匆睡下,不擴音了一句。
“我曉得你心裡有事,我心裡也有事,但再這麼著,咱們得好好過個年。”
舒樂有些不明白。剛才娘娘回了鳳凰殿,雖不是愀然不樂,但那時候皇上還在,娘娘竟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竟直截了當的問皇上是不是留下來用膳。
好容易皇上不怪罪留了下來,娘娘卻怎麼也不說話,後來皇上走了,竟也不去送一送。好在皇上不生氣。但都說君心難測,誰敢保證皇上是真的不曾生氣,一想到這兒,舒樂不免勸道:
“娘娘再如何,也不該讓皇上覺得娘娘不敬。”
虞素擺擺手,卻說:
“他不是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他心思深,凡事總會想一想再做定論。我今兒上午見了虞夫人,下午又去了金華殿,他見我悶悶不樂,必定會想到是不是虞夫人或是金雲綢做了什麼下作的事。“
直把舒樂說的啞口無言。
“您說,虞夫人怎麼會……跟金夫人搭上呢。”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這天底下竟還有您想不通的事?舒樂心裡嘀咕了一句,又想,那虞夫人畢竟也是主子的生母,便覺得這倒也說得通。
“娘娘您別怕,千頭萬緒,哪怕您理不清楚,還有皇上呢。”
皇上。
她見舒樂笑容單純,覺得有些事情與道理,還是不必跟她講的好。又想起自己當初還曾想將她獻祭給東方止,揉了揉她的頭,如同長姐偏疼幼妹,問她:
“你在家鄉可有青梅竹馬,若是有,我讓皇上跟你指婚。”
舒樂羞紅了臉,小聲說了句沒有,便跑出去了。
真好。
虞素突然覺得自己很羨慕她。
金夫人請了惠昭儀吃茶,大晚上,寒風瑟瑟的,照惠昭儀的話說,晚上吃茶,也不擔心睡不著。但還是精心打扮著去了金華殿。
“這事,還是得太后娘娘點頭。”
惠昭儀雖說也深厭著莊裕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