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的,和姐姐們說說笑笑間,也就過去了。
但是,偶然間也會想念家裡的爹孃,不知道阿爹的風溼好些了沒,是不是還會一遇陰天就犯疼;不知道阿孃吃了豬肝眼睛有沒有好轉,離家前她做針線活時老覺得眼花;不知道弟弟妹妹們有沒有乖乖聽話,有沒有穿的暖和,冬天快到了,天氣可是越來越冷了……
她一邊想,一邊輕呵口氣,繼續拭擦廳裡的花瓶。
就在那時,一隻大鬼臉突然從椅子後跳出來,湊到她眼前,“哇!”
她嚇的手一滑,花瓶哐啷落地,砸個粉碎!
鬼臉移開,面具後的少年衝她嘻嘻笑,眉兒彎彎唇角也彎彎,還非常幸災樂禍的說道:“啊呀呀,你慘了,你把大娘最喜歡的花瓶給打碎了,嘖嘖嘖,你要倒黴了……”
啊??可是,這、這……這分明是他突然出現嚇她,花瓶才會手滑摔碎的啊……阿草揪緊了手裡的抹布,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少年搖搖手中的鬼面面具,炫耀道:“這個面具做的很逼真吧?你已經是我一路走來嚇到的第九個人了!其實你也不用太難過,比起前頭幾個被嚇得滿地亂躥的丫頭來說,你的反應已經算很鎮定啦!”
阿草怔怔地望著他,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壞心眼的人,害了她不說,還一幅很得意完全沒有絲毫內疚的模樣。
她一直不說話,少年覺得無趣,便伸手在她眼前搖了搖,“喂,你怎麼不說話?真嚇傻了?”
這一搖,倒搖出了她的眼淚。
糟了,這個花瓶擺在大廳最顯眼的位置上,肯定最是貴重,而她卻把它打碎了……雖是不小心,但是,肯定也要捱罵了。其實,捱罵是小事,要是要她賠的話,要是要她賠……
一時間,彷彿看見阿爹阿孃滿是哀愁的臉龐,哭著對她說:“咱們家窮,哪來的錢賠啊?沒辦法,只有把你弟弟妹妹們全都賣掉了……”
她心坎一痛,眼圈一紅,眼淚頓時撲撲地掉了下來。
少年先是一愣,但很快眉開眼笑的拍手道:“啊哈,真哭了?這就哭了?真沒用……”
他、他、他居然還笑話她……
阿草氣的想也沒想,就將手裡的抹布狠狠朝他砸了過去。啪嗒一聲,砸個正著,溼漉漉的髒水順著對方的衣領往下流,淺藍色的絲棉襖頃刻間就弄汙了大片。
“啊!你在做什麼?”廳外傳來一聲尖叫,一年紀較長的丫鬟飛快跑進來,滿臉恐慌,“你是哪的丫頭?居然敢對少爺扔東西!還是這麼髒的抹布!哎呀少爺這件新襖還是今兒個頭回穿呢……真是的!你懂不懂規矩啊?”
一陣叫嚷,將內廳的人全引了出來。
那些平日裡誇她聰明的姐姐們,沒一個來替她說話,全都急急跑到那少年身邊,七嘴八舌地說道:“少爺你沒怎麼著吧?”“快去取衣裳來,給少爺更衣啊,還愣著幹嗎!”“少爺你可別生氣,她是新來的丫頭,不懂事。我這就下去罰她跪著……”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不是她的錯啊……明明是那個人使壞,為什麼大家都這樣幫襯著他呢……聽大夥兒叫他少爺,難道……
阿草猛地抽了口冷氣,糟了!難道眼前這個個頭還沒她高、眼睛黑的發亮、笑得很沒心沒肺似的傢伙就是叔叔口中最不能惹的人物——沈狐?
正在愕然間,秦迎在家僕的通報下匆匆趕到,掃一眼沈狐衣上的汙漬,連忙跪倒:“少爺息怒,阿草這孩子剛來,笨手笨腳的,要有哪裡冒犯了少爺,還請少爺大人大量,饒了她這回……”邊說邊將她拖到沈狐面前,“快給少爺磕頭認錯!”
阿草咬著下唇,想起阿爹阿媽在臨行前的叮囑,千萬不能給叔叔惹麻煩,再多委屈都得忍下去。當下用袖子擦乾了眼淚,跪倒在地正要磕頭,一隻手架住了她的胳膊。
抬頭,看見沈狐輕撇唇角,懶洋洋的拖著嗓音道:“我有說過是她的錯嗎?”
“可是,她拿抹布扔少爺……”年長的那個丫鬟驚詫。
“我讓她扔的。”
“啊?”
沈狐揮揮手,有些不耐煩了,“大清早的這麼多人圍著,煩死了。我要去拜見大娘了,你們都該幹嘛幹嘛去吧。”說罷轉身就走。
一大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阿草則被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而弄的迷迷糊糊:怎麼回事?他幫她解了圍?他不是在故意捉弄她嗎?不是想看她出醜嗎?但是現在卻……其實,少爺也沒那麼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