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就在這時,沈狐突又扭頭道:“對了,找個人把那隻打碎了的花瓶收拾了吧。”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地上的碎花瓶上,再轉到她身上。
“阿草,這花瓶是你打碎的?”年長的丫鬟剛出了個大糗,這回總算找個岔子可以掰回面子,連忙沉下臉質問。
阿草慌張地看向沈狐,沈狐朝她眨了眨眼,一幅“放心,我不會說出是你打碎的”的表情。
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
他、他、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秦迎忍不住跺腳道:“阿草,我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做事怎麼這麼毛躁呢!唉,你這個孩子,讓我說你什麼好……唉唉……”
就在叔叔的嘆氣聲中,沈狐笑著揚長而去,其他人見有管家出面教訓新人,也不便多留,說了會兒話就各自散了。
待眾人都走後,秦迎一改恨鐵不成鋼之態,輕籲一聲道:“阿草你受委屈了。”
“叔叔……”她驚愕的仰頭。
秦迎拍了拍她的肩,“以後躲他遠點。”
阿草點點頭,嗚哇一聲撲入他懷中哭了。
叔叔說的沒有錯,沈狐實在是太可怕了,又可惡又多變,脾氣古怪,捉摸不定,一點也不好伺候!
花瓶風波很快就過去了。
受叔叔關照,阿草被派去其他園子打掃,遠離沈狐。然而,即便平日裡遇不到,但他的事情還是會經由其他下人的嘴巴傳入她耳中。比如,少爺今天又淘氣啦,拔了來府裡拜訪將軍的周知縣的鬍子;少爺從馬上摔了下來,把大夥兒嚇了個半死;少爺沒好好練字,被將軍關在書房裡,但屈夫人一到,禁閉就解了……
那個與她同歲的天之驕子,和所有的紈絝子弟一樣,遊手好閒,無法無天。
哼,長大了肯定是個敗家子,不會有出息的!阿草嗤鼻。
“阿草,夫人房裡的梅花謝了,去園子裡剪幾枝新鮮的來。”
她應了一聲,放下手頭乾的活,往西園走。天冷透,聽說馬上就會下雪,不知道前幾日託叔叔送回家的銀子阿爹收到了沒,不知道阿孃有沒有給弟弟妹妹們做新衣裳,過了年,大弟就六歲了,他一直想念書,要能送他去唸書該有多好啊……她拉緊身上的棉襖,期翼著快快長大。長大了,就能有更多的工錢拿回家,就能供弟弟們唸書,就能幹好多現在幹不了的事情……
西園種了大片樹木,大部分是四季長青的松柏,梅樹不多,但勝在應景,經霜猶豔,紅的逼人。
阿草挽起袖子和褲腿,看準其中一株梅樹爬了上去,正一手扶枝一手握剪時,遠遠的林子那頭,走來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雲夫人,另一個阿草不認得,看衣著打扮,應該是個侍衛。那侍衛追著雲畢姜,哀求道:“夫人!請跟德明走!”
“走?”雲畢姜輕笑,“去哪?”
“天大地大,哪處都去得!德明小有積蓄,尋個僻遠祥寧之處,做點小買賣,雖不大富大貴但也能衣食無憂。總比待在這個活死人窟裡好啊,夫人!”
咦?這是怎麼回事?
阿草下意識的往枝幹間縮了縮,一邊困惑一邊緊張:好象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了……
雲畢姜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那侍衛大急,竟一把將她抱住,急聲道:“夫人,聽我一次!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跟我走吧!我會好好對夫人的,一定不辜負你!”
天啊……樹上的阿草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二人發現。
雲畢姜喃喃低語道:“會好好對我?不辜負我?”
“是的!如違今日之誓,讓我受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之苦!”
雲畢姜看著他,一直一看著,最後竟笑了起來,像是聽見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一樣,笑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夫人,你這是……”侍衛一臉茫然。
雲畢姜打斷他,“你有多少積蓄?”
侍衛挺起胸膛,“不多不少,剛好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銀子,夠她家六口人用二十年了!阿草忍不住想,果然不算少了呢。
雲畢姜展開衣袖在侍衛面前轉了一圈,笑道:“那麼德明可知道,我這身衣裳多少錢?”
“夫人……”
“金鏽坊的料子,織娘子的手藝,再加上純金縷絲編制的帶子,這一身衣裳加起來便要一百八十兩呢。”
侍衛的胸膛頓時凹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