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無論如何,要試試。
不死營,他絕不會留給我,哪怕搶,他也遲早會搶去,我若戀棧不放,只會給他找到藉口對付我,與其等到他使盡手段再交出不死營,不如痛快放手。
既然交出不死營已成定局,既然我犧牲我的心血已成定局,那麼,嘗試著博回一點找頭,也是應該的。
我笑道:”父親當知道我現今的唯一請求是什麼。“
他目光又一閃,卻不答我的話,只是再次端茶就唇,輕抿一口,笑道:“懷素,前數日我夜有所夢,竟然夢見當年去山莊探望你的舊事,你那時不過十餘歲,扎雙髻,紫綢衣,雪白小臉,至今想起,依舊覺得可愛。”
我警惕的眯起雙眼。。。。。。他說起這個做什麼?我可不敢相信他老人家是真的在訴說對我的疼惜,懷念我的童年。
卻聽他接道:“那時我每次下山,都心中愧疚悵然,想你小小年紀,母喪父離,僻處山野之地,實在淒涼。”
他滿面惆悵哀然之色,竟看得我心中也微微一軟,不能自抑的想起娘,心中再一痛,然而想到娘我立時瞿然而醒----不對,父親一直知道,自小的寄人籬下和孃的死,使我對他深有怨艾,也是我們父女不能和睦相處的最主要原因,娘去了不可泅渡的死亡之海,我和父親之間,從此難補鴻溝。
那麼他怎麼會在我面前,主動提起娘?
我想了想,在心裡冷笑起來,原來貪心不死,原來換了計策,此番以情動人,迂迴曲折,不過是初初那”山莊“二字。
果聽得他道:“所幸有山莊眾人護持教導,你長成如此聰慧靈秀,文武雙全,我心甚慰。”
我不答,只似笑非笑看他。
他神色自若接道:“是以我一直頗為感激山莊諸人,欲圖答報,如今朕富有四海坐擁天下,當年夙願,當可償矣。”
“哦,”我笑道:“父親打算如何報償?”
他正色道:“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以你師傅師叔的才能,實授武職,也是當得起的。”
我只笑而不答。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似是終於不耐煩這般繞彎子說話,清咳一聲,道:“若是你師傅他們不慣官場,以閒雲草莽為樂,朕也不欲相強,只是聽說山莊長於訊息刺探,其訊息渠道,縱橫經緯遍佈天下,朕想著,和朝中錦衣衛之職司倒有異曲同工之妙,你我既為父女,一家人何必做出兩家事?不妨請你的師傅師叔們,以及山莊所屬,併入錦衣衛,專司天下不公不法之事監察,廓清法制匡扶正義,說起來也不違揹你山莊素所尊崇之俠義道,屆時這錦衣衛最高指揮使,由你師伯任著便是,也正好調教調教那些沒個章法的嘍囉,你看,可好?”
你看,可好?
我垂目,端起茶盞,輕吹浮沫。
好溫和婉轉的口氣,好冠冕堂皇的說辭。
好。。。。。。險惡而一廂情願的用心。
吞併掉山莊是麼?分化之,零割之,利用之?什麼錦衣衛指揮使?做了你的官,要殺要剮還不是由你?
我可沒忘記你曾指使賀蘭悠殺近邪。
外公所言非虛,你果然動了山莊的心思,搶走不死營還不甘心,你連山莊都不放心留在我手裡,果然搶來的龍椅有刺,搶來的帝位心虛,你這般急迫的妄圖攫取我的勢力,你害怕的,到底是我,還是內心深處長久盤桓的不安?
當年我隱約聽聞,我被送上山後,四大弟子曾勸說過外公,禁絕燕王進山,以免將來發生禍患,當時外公言道,“不可使懷素與父相絕。”是以父親得以年年探望我,山莊奇詭路徑對他開放,給了他一窺山莊奧秘的機會,那是外公愛憐我,明知他虎狼之性,依舊引狼入室,外公愛重我若此,他將山莊交給我,即使已表明他不在意,我卻又怎能任山莊落入父親之手?
將掌中茶盞輕輕擱於几上,我抬頭,對上父親平靜中隱藏算計的目光,很慢的笑了笑。
“父親,您的建議甚好,不過女兒另有個想法,您可願一聞?”
“哦?”他斜睨我,,目有戒備之色。
我慢條斯理道:“父親您剛才說,錦衣衛沒個章法,想來您也知道,所謂“專主察聽在京大小衙門官吏不公不法及風聞之事,無不奏聞。”這般的職司,若為心狠手辣之人把持,極易使天子之劍易手他人,成為別有用心者打擊異己之私器,如今的錦衣衛,是越發跋扈不知法度,濫用私刑迫害政敵,自設詔獄擅處人犯,廣事羅織酷刑逼供,百官黎庶聞聲遠避,長此以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