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劈頭蓋臉一頓罵。元妃染恙的訊息也報給了賈府,更是雪上加霜。薛家上下忙著救薛蟠的官司顧不了這頭。史家、王家各有各的問題,在皇帝的授意下,各種彈劾這兩家的摺子像雪片一樣飛上皇帝的書桌,大有超過彈劾水溶常宿宮中的那座小山的勢頭,關注水溶的大臣也少了許多。
八月十四,元妃終於得到機會見了賈母、王夫人一面。
派去伺候元妃的人回來向水溟彙報,元妃不過叮囑家人早早退步抽身,皇帝正在摺子上畫圈的手不由得一抖——元妃倒是個合適的妻子,無奈他不喜歡,再好也是白搭。水溟揮手叫他們下去,剛想叫水溶過來說賈府的事,卻發現身後沒了動靜,他繞回炕邊一看,水溶斜倒在炕上,已經睡著了。
他倒是安穩。皇帝為了不傷著他的玻璃心要費多少心思算計。想到這裡,皇帝又起了捉弄的心思,於是找金羈拿一些蜂蜜來抹在水溶髮梢上。當晚水溶沐浴出來,跟他抱怨說他的書房裡好多螞蟻爬了他一身,頭髮上都是,皇帝假惺惺道:“誰教你睡著了呢?以後仍和我一起看摺子吧,螞蟻就不來了。”
水溶當然不信,然而沒奈何,只能強打起精神窩在皇帝邊上陪他看那永遠看不完的國家大事。如果不小心睡著了,螞蟻就會找上門,如此再三,他便再不敢投機取巧,老老實實地陪著水溟處理政事。
八月十五過了,還有重陽,正是河蟹肥美的季節。水溶天天吃螃蟹,皇帝攔也攔不住,小一個月下來就有些虛寒了,御醫給開了溫補的方子和膳食,皇帝命令將食材全部剁成餡做成餛飩,水溶眼淚汪汪地又吃了一個月的餛飩喝了一個月的補藥,總算到十月底的時候恢復過來,然而螃蟹早過了季。
這時候總算有了賈寶玉的訊息,約莫十二月他就可以到家。只是仍沒有探春和南安王的下落。水溶唯恐南安王有個什麼萬一,早已經失了平常心,水溟看得開些知道急也沒用,先把眼下的事做好是正經。元妃病重,水溟去陪過一個晚上,答應了她會給寶玉指一門親事,第二天元妃便去了。元妃的死直接讓水溶的負罪感陡然加重,連續一個多月噩夢不斷,人轉眼就瘦了好幾圈。水溟哪裡還有心思去挖四家的財產,給了自己的意思完全交由下邊的人去處理,他只一門心思地照顧水溶。水溶得他照料周全,又有御醫不斷地灌安神藥,再加上過了年喜氣一衝,慢慢地也就回轉過來。只是他接連兩次生病,到除夕前後已經瘦的顴骨都有些突出了。水溟費了老大的心思像養小豬一樣地養,好容易才給他補回來。這一場鬧,倒叫水溟升起了以後逢年便南下避寒的念頭。
水溶二月初才得機會回北靜王府,知道賈府已敗,忙叫人去問各人下落,終究晚了些,早已是死的死散的散。琪官把賈寶玉接到家中住著,賈寶玉記掛著林黛玉,還沒想著要遁入空門。水溶忙打發人送銀錢去,接著回了信給黛玉告之寶玉過得還好。至於他的去向,水溶隨信徵求了林海的意思,林海不反對接寶玉去蘇州,水溶這才一面回了水溟討寶玉完婚的旨意,一面要遣寶玉去姑蘇。寶玉經此一劫,有了點懂事的意思,謝過水溶後登上了去蘇州的船,從此與京城的是是非非再無掛礙。
賈寶玉走得瀟灑,水溶卻還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接寶釵、香菱、鶯兒出來,暫時安置在梅痷別院,安撫衛若蘭史湘雲夫妻,給迎春那家送信,劉姥姥此時已接了巧姐回村他也悄悄地給添補了些,琪官已娶了襲人,他也打發人補足了禮。琪官這次回贈的是襲人準備的香料之類的東西,水溶聞著那些珍貴的香料,卻懷念起以前琪官送來的梔子、薔薇、木香。人還是小時候天真乾淨的好,雖然容易得罪人,卻分得清自己真正的想法。
水溶本不需要做這些補救,他卻要做,只因他旁觀了大觀園的眾芳搖落,未曾有所助益。寶玉真的當他是朋友來的,他卻辜負了這份友情。
大觀園被封,在皇帝的默許下成了水溶的花園。這天水溶聽看園子的老媽子說怡紅院的桃花開得好極了,便一乘小轎過來看花。
水溶來之前,園子裡已安排著人打掃過一次,各處倒還乾淨,只是不過剩下些敞屋蔽門,一應呈設俱不見了蹤影,有些蕭索。水溶和清和、寧真慢慢行來,怡紅院、瀟湘館的風景確實與別處不同,清雅異常。怡紅院前的那株西府海棠,更是身姿曼妙,風致極了,引得水溶下定決心四月還要拐水溟來一次,專看海棠花。
水溶看過怡紅院的碧桃,又往各處轉了轉,大觀園裡空空蕩蕩的,花草自芬芳,只是沒了那賞花踏春的人。水溶難過一陣,馬上又自我安慰地想到,已比書裡的好,還要如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