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楓橋鎮車水馬龍,但與晝間的忙碌完全不同;晝間為了生活而忙碌,夜間是為了尋歡享樂而忙碌。
總之,碼頭的夜市是十分迷人的。
寒山寺的鐘鼓聲消逝了,碼頭上的喧鬧聲取而代之。一些水客水夫除了買醉,就是在教坊級院找女人。
寒山居位於楓橋南首,酒菜極負盛名,價錢也比其他酒樓資一倍,絕不是升斗平民敢於光顧的地方。
樓上的雅座直是雅,廂座一間間隔開,前面一排雕花排窗,可以看到下面運河夜景,一排排船燈有如天上的繁星,涼風習習,暑氣全消。
如果月明星稀,熄掉廂桅下一串小燈籠,一面觀賞夜景,一面與三五知已把酒傾談,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當然,與紅粉知已小敘,更是此生何求?
所以好些達官貴人攜美同遊,來寒山居買醉尋歡。
卓天威與白素綾來得早,他們獲得一間臨河的小廂。有白素綾在,所以他不叫酒,以茶化酒表示尊重,表示他的女伴不是風塵女人。
這裡經常有攜眷光臨的食客,店夥們都是目光如炬的機靈鬼,知道在哪些女人的面前應該恭敬些。
白素綾就是屬於應該恭敬的女人。
她不施鉛華,天然國色,三丫譬僅用珠花環作飾,大袖羅衣與風塵女人的窄袖子春衫完全不同。
好在店中一亮相,風華絕代,莊重矜持,像是仙子下風,仙子豈能褻讀?立刻引起食客的注意和喝采,沒有人敢用色情的目光向她逆視,更多的人自慚形穢。
廂座不受旁人打擾,連店夥也不敢不打招呼而擅人。
白素綾自稱在江湖歷練兩三年,對江湖典故武林秘密頗不陌生。
一個大姑娘在江湖歷練什麼?一般的看法是:如不是女跑解,就是跟著男人四處浪蕩,其實不然。
有些姑娘們隨著親人到高手名宿處見識;有些到鏢局負責照顧保護紅貨的婦孺;有些到名山勝境遊鑑;甚至去做女強盜,當然還有其他……
姑娘很健談,而卓天盛卻是一個好聽眾,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有說有笑極為投緣。
終於,白姑娘談上了正題。
“卓兄,我想知道你和陰煞衝突,引起衝突的那兩個潑皮,與你有何過節?”白姑娘單刀直人問原因:“楓橋鎮的治安一向良好,本地有不少名家高手,外地混混不敢持虎鬚。公門中的人,由吳縣的巡捕負責,府衙也經常派人前來巡視,潑皮們怎敢白晝公然在旅店橫行?”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路!”卓天威笑笑,不願胡亂猜測:“相信不久之後,就可以明朗化了。”
“對,他們不會輕易罷手的。此地聲譽最隆的人物要數……”
“吳中一龍宗政子秀。”他介面:“不錯,我得罪了這個地頭龍。”
“哎呀!你是說……”
“事情的起因是……”他將天平山遊玩,被牽連的經過說了,但卻沒將南宮鳳鳴裴宣文女扮男裝的底細說出。
“這個……人知道兩個小畜生的來歷嗎!”
“不知道。”他鎮定地否認,其實他確是不知道。
“如果我說不相信,請不要見怪。”仙姑娘注視著他嫣嫣微笑:“也許真是巧合,你真的並不認識那兩位畜生,湊巧路見不平管了這檔子閒事。問題是,吳中一龍的想法與你不同,厲魄和怨鬼的看法更是不同。”
“他們的想法如何,那是他們的事,有件事必須澄清的是,我並沒有主動強出頭管閒事的,而是他們要殺我滅口,我是被迫起而反抗。他們繼續追殺,就是他們不對了!”
“好!假定是吳中一龍,他不斷地派人計算你,你難道就一天到晚無時無刻,提防他們明攻暗釘,在死亡的威脅下提心吊膽等災禍臨頭。”
白姑娘的弦外之音是極為明顯的。
“他們在考驗我的耐性。”他說。
“為什麼不以牙還牙?”
“這個”
“卓兄,別忘了,防不勝防,最佳的保命金科玉律,是及早除去威脅。”白姑娘義形於色:“人只能死一次,別讓他們得逞,需要我助一臂之力嗎?不好意思開口是不是?把我看成要好的朋友,我不要你開口請。”
“白姑娘,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就不能成為要好的朋友?”白姑娘坦然地注視著他:“那麼我是妄想高攀了……”
“白姑娘,你怎麼說這種話?”他正經的說:“你不覺得我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