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尿憋死的原則,趙一一決定對自己的人生來一點小小的改變先。比如試一試一週能否只花50塊錢。
別緊張,這些年來,趙一一雖既不才也不財,但還遠沒有窮到非如此不可的份兒上。之所以萌發此想,一來是她實在受夠了自己的平生樂趣居然是“購物”的多年巢窠:拼命工作,賺到錢便直奔商場拼命消費,花光再回去拼命工作……像一頭吃了拉、拉了吃的蟲,直到既吃不動也拉不動的將死時分。GDP就是靠著千千萬萬個這樣的趙一一蒸蒸日上的,也難怪大夥管這種生活方式叫“主流”。可是,趙一一對此卻一天比一天厭倦,陌生售貨員的虛偽恭敬帶來的短暫愉悅,跟爛熟老闆的委實兇猛帶來的常年壓抑,孰高孰低根本是昭然若揭的。趙一一很奇怪自己居然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被甩出這個騙局,並且還美名其曰為“努力”。當然她的意思並不是從此就不買名牌不吃大餐了,或者竟放棄工作,散發弄扁舟去也——不不,她永不可能活得這般決絕乾淨——而是,她不打算再將花錢視為唯一的、莫大的幸福了。
二來,趙一一發現,她身邊的東西越多越多,每次收拾房間,總是這裡一堆那裡一垛極端豐盛的樣子。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底卻越來越空,空得冷,空得怕,空得疼,空得她不得不去跑去上一檔名為“簡單生活”的課。課上,老師說,判斷要不要買一樣東西,標準其實很簡單:它是你必需的嗎?做一頓美味大餐,並不一定要用一套18只標價15,718元的德國進口鍋。
最後,因為一種奇異的惡作劇心理——最近,趙一一意外發現了一位中文隨筆寫作水準超過絕大多數中文作家的日本女作家新井一二三,她在一篇名為《日本人真窮》的隨筆中,提到日本一份叫做《主婦之友》的暢銷雜誌曾做過這樣一個實驗:澀谷一對白領夫婦,一個月伙食費居然可以只花2000日圓(合100多人民幣)。當然,港片《慳錢家族》也有過類似情節:只要在特定時段內花最少的錢生存下來,就可以得到大筆獎金。因為東京跟香港的消費水平都在世界前列,這樣的實驗因為有“較勁兒”意味,所以才有趣兒。現在,就北京的房子和豬肉價格以及普羅大眾的收入水準來看,也到了這樣的遊戲堪以鳴鑼開場的時候了。
總之,嘻嘻,在奧運年的某一天,中國北京的某個犄角旮旯,有個叫趙一一的無聊女子,將自己的幾張銀聯卡全部丟進抽屜,而在錢包裡塞進了一張半舊的50元人民幣——
其實,趙一一知道,她將很容易贏得這個遊戲:很多日常消費品,比如她的錢夾,根本是現成的;衣櫥裡更還有新衣沒拆標牌;廚房的抽屜裡有很多木耳、黃花等乾貨,冰箱裡還有半隻土雞——而一個禮拜不吃魚,也絕對構不成對營養結構的破壞;住房按揭貸款以及物業水電費大可下週再付;出門不打車肯定死不了,北京的空調公交車刷卡現在是如此地便宜,而趙一一的卡里還有40多元餘額;凡朋友約會一律以感冒為名延至下週,當然,朋友哭著喊著非要買單不可的也可以考慮破例;也許最大的威脅來自一週買不成看似喧譁熱鬧、實則空洞無物的動輒數十元時尚雜誌了,但顯然,書架上成摞的待讀新書無疑更有助她的身心安寧……
是的,這個小遊戲多半撼動不了趙一一的生活。事實上,即使這週一分錢不花,她多半也受不到什麼委屈。而下一週,搞不好為了所謂“彌補”,所有的一切都將變本加厲捲土重來。但是,趙一一仍然決定試一試——真好,至少她開始試了。
不要在寂寞的時候說愛我
街上的人個個匆忙,唯有趙一一走得很慢。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原本最愛的黃昏成了她心底最脆弱的一塊新疤——略微一碰,便痛得口歪眼斜、筋錯骨粘——電話響:“一一,不如下個月,咱把記登了?”
結婚,或者不?
這個困難度和無聊度皆不亞於哈姆雷特“生,或者死?”的提問,也只有一班嫁不掉爛*才問得出吧。困難以及無聊,顯然都在於明知沒有答案,但世世代代,人們,特別是一小撮自以為是的人們,永遠忍不住發問——譬如趙一一。
再老點,多半也就嫁了;小女生們雖然嘴上說鬼才要結婚,但就算“住厭了擁攘合租房”這一條不上臺面的理由,亦由不得她不半推半就。唯有這班將老未老爛*,安安篤篤住在獨資購置的精裝房裡;就算卸了妝有點可疑,但打扮得體時分,還是有一定可看性的,因而身邊雖不若小女生門庭若市,但並不缺男人的蛛絲馬跡——她幹嘛要結婚?
按趙一一的想頭,頂重要功效是防老。人固有一老,但男人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