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神過來時,紛紛扭頭四下亂掃,彷彿真的處處危機,需要他兩人警戒一般,氣的高文舉心裡直罵兩人沒意氣。
範貽能做到一方大員,那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有一套,見此情景,與吳天祥相視一笑,均已瞭然於胸。為免高文舉過於難過,吳天祥趁機將話題引到了範貽出任泉州最高行政長官,卻引來殺身之禍的由來之上。高文舉見有猛料爆,果然將注意力轉到範貽身上,自然也就不覺得有那麼難受了。
原來,太宗皇帝在雍熙三年(986)二次北伐失利之後,為了防止遼國反撲南侵,便命使者聯絡高麗、女真、渤海諸部,共同給遼國施壓,以使遼國南北不能兼顧,給大宋求得一個平安的喘息之機。範貽便是次年奉太宗之命出使高麗的。而遼國為了避免處處受制於宋的局面,一面與宋達成口頭停戰協議,一面出兵討伐這些與宋國前後響應的小國。
範貽出使高麗的十年間,遼國以強大的兵力,滅掉了渤海國,征服了女真,將高麗打的節節敗退,並強迫高麗向遼國稱臣。高麗國為了儲存實力,只得就範。範貽做為宋使差點被高麗的投降派賣給了遼國,幸虧他在高麗收到的隨從拼死將他護送著從海路逃了回來。
今年初,已然病重的太宗皇帝接見了這位出使高麗長達十年,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始終維持大宋顏面的功臣,並贊他有蘇武之風,論功行賞升為樞密副使。
太宗駕崩之後,新皇真宗登基繼位,普天同慶。為了給太宗皇帝上一個諡號,君臣反反覆覆就討論了好幾個月。範貽卻不合時宜的提出了荊湖一帶連遭大旱,百姓流離失所,應當及時放糧賑災,以安民心。而沿途各州府縣衙,為了不讓訊息擴散,竟然封住了百姓北上京城的道路,災民不得不掉頭南下,這一來一回,便使得原本就奄奄一息的災民多死了無數人。
範貽力主開關放行,並及時放糧救災。因此在朝堂之上與新任的工部侍郎、參知政事、左丞李至一夥人在朝上據理力爭。言語中,多有不滿和不屑不辭,直氣的李至哇哇大叫,最後還是由皇帝出頭相勸這才平息。
那李至本是真宗潛邸的老部下,深得真宗寵信。如今正是當朝新貴,連真宗見面也稱呼一聲“先生”,正混的風生水起,如何能忍受一個早已沒有關係的光桿惡語相向?朝堂上在失顏面,便讓他起了殺心。
正巧此時平海軍節度使孫世安因年老多病請辭,李至等人便想出借刀殺人之計,於是聯名推薦範貽出任平海軍節度使。真宗也因範貽拂了他做新皇帝的雅興,對他頗有不滿,卻念他是先皇所倚重的有功之臣,一時也不知如何處置。見李至等人的提議,當即準了,趁機將他打發的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而範貽也覺得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既然在朝堂上發揮不了作用,還不如外放做一任地方官,為民造福來得實在一點。
吳天祥因為當年出言不當,忤了太宗,被降為庶民,發配到這荒蠻之地。範貽一到這裡,就想起了這個老朋友,便想請他去做幕僚。範貽以為遠離了朝堂也就沒事了,卻沒想到李至竟然並未因此放過他。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交接手續尚未辦理完畢,便輕率幾名隨從到梅花鎮來見老友吳天祥。
要不是高文舉陪許大勇去見老友,看到情況不對,及時出手相救。這時候,範貽和吳天祥早就死透了。
範貽說完這些,卻又向吳天祥問道:“說起這泉州來,早年間我也曾來過幾趟,印象中,此處繁華無比,自歸我大宋之後,短短三十年,怎麼落的如此田地?實在讓人費解。”
吳天祥將手中的酒猛的灌下了肚,酒杯重重在桌了一頓,嘆息道:“說起這事來,卻要從好多年前說起了。想當初,這泉州一帶,那是何等繁華,只說這雲霄縣,便有鹽田十八處,茶山三十座,良田五十餘萬畝,更有倚洋、青陽、赤水三大鐵場。人口更是多達三十餘萬之眾。可是為何今日處處荒涼,十室九空呢?這一切的源頭,全都是因為那吳越國王錢俶啊。”
“當初,太祖詔令吳越國相助,共同出兵討伐南唐,滅掉南唐之後,這泉州便盡數劃給了吳越國治理。那錢俶藉口南唐水軍餘孽沿海作亂,為了消滅這些人,要實施禁海之策。將整個雲霄縣的民眾強行遷入內陸。所有良田、茶山、鹽鐵場盡數廢棄。搞的民不聊生,怨言四起,朝野上下一片罵聲。沒想到,彈劾的奏章雪片般的飛到太祖手中,卻都留中不發,有如泥牛如海,無影無蹤。幾年後,木已成舟,自然也沒人再去自討沒趣了。這雲霄縣也就成了真正的荒蠻之地了。”
許大勇搖頭嘆息道:“那錢俶實在不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