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解決“內憂外患”,不但不敢惡化南北關係,反而會以更大的妥協來維持南北關係的吏期穩定,這是顯而易見且毋庸置疑的一件事,只要是正常的執政者都會如此選擇,誰都不會愚蠢到四面樹敵自尋死路。
阿史那思摩的建議,得到了俟利發史蜀胡悉的支援。
牙帳的俟利發一職,相當於中土的左右光祿大夫,正二品,品秩很高。當然了,品秩高並不代表權力大,唯有參與中樞決策才能真正稱之為權重。史蜀胡悉在牙帳中,深得始畢可汗的信任和器重,參與中樞決策,權力很重,但地位有限,因為他出身卑微,貴族等級不高。
史蜀胡悉不是突厥人,而是慄特人。慄特人生活在蔥嶺以西的烏滸水(阿姆河)流域,以史、米、康、曹、何、安等九姓為國,又稱昭武九姓,以行商為生,是絲路上最大的商賈族群。突厥人控制了蔥嶺東西兩麓後,昭武九姓臣服,以營商所得為突厥人的發展壯大提供支援,又以自己的智慧為突厥人出謀畫策,並以小範圍的聯姻來鞏固和加強九姓在突厥汗國的地位,由此逐漸成為突厥汗國貴族統治階層中的一部分。
阿史那思摩就有慄特人的血統,而這直接影響到了他在突厥王族裡的地位。當初啟民可汗在中土的幫助下重返大漠,阿史那思摩主動交出權力,他的血統不純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不過凡事有利就有弊,同樣因為血統的原因,阿史那思摩在突厥王族中飽受歧視和打擊,但在牙帳慄特貴族中,他卻贏得了尊重和支援,結果因禍得福,不論是內亂時期他被推舉為可汗,還是啟民可汗和始畢可汗時期都不敢過份打壓他,都是因為他背後有實力強橫的慄特人。
自始畢可汗執政以來,牙帳中的激進派迅速崛起,而慄特人便是其中一股重要力量。商人逐利,尤其像昭武九姓這種巨賈,對利益的追逐乃生存之本,那麼如何才能博取巨利?當然是戰爭,只有戰爭才能讓巨賈大發戰爭財,而財富與權力的有效結合,才能讓慄特人在牙帳中擁有更大話語權,而話語權的增大,也就意味著權力和財富的增加,於是良性迴圈之下,到了某個時期,慄特人或許就會成為突厥汗國的半個主人。
阿史那思摩做為牙帳保守派的重量級人物,當然要利用自己的威望來說服和拉攏一些慄特人,以增加保守派的力量,而事實也的確如此,畢竟並不是所有的慄特人都是巨賈,都進入了突厥汗國的貴族統治階層,大部分慄特人都還是卑微的“二等公民”,都在為生存而奔波掙扎,都希望有一個和平而穩定的經商環境。
於是,政治立場保守堅持南北和平的阿史那思摩,與政治立場激進要幹一番大事業的史蜀胡悉,當然就成了政治上的對手,彼此針鋒相對,明爭暗鬥,矛盾激烈。
然而,這一次卻出乎阿史那思摩的預料,史蜀胡悉不但沒有反對他的提議,反而還支援,這就奇怪了。
阿史那思摩驚疑不定,猶豫了片刻,還是直言不諱地問道,“你也認為齊王北上戍邊的傳言十分可信?”
史蜀胡悉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目前局勢對中土不利,內憂外患,迫切需要一個穩定的南北關係,而中土若想到達這一目的,就必須付出代價,但中土顯然不想付出這個代價,不想被我們乘火打劫,於是齊王北上戍邊也就必然會成為現實。”
阿史那思摩微微頷首,“中土這步棋走得非常好,以攻代守,化被動為主動,而我們卻喪失了大好機會,束手無策。”
阿史那咄捺緊皺眉頭,看了史蜀胡悉一眼,搖搖頭,嘆道,“中土若把他們未來的儲君放在燕北,對我們的威懾太大,無計可施啊。”
“儲君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所以這終究是個緩兵之計,不足為慮。”史蜀胡悉搖搖手,說道,“我擔心的不是齊王,而是剛剛殺進燕北的白髮賊,白髮賊對我們的威脅才是最大的。”
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咄捺四目相顧,眼裡都掠過一絲不以為然,一群叛賊而已,有多大實力?能造成多大威脅?就算他們的背後有齊王的支援,甚至官方也在暗中給予支援,把他們“餵飽喝足”了,然後趕出長城,“驅虎吞狼”,但那終究是烏合之眾,一群土狗而已,不堪一擊。
“我在你們的眼裡看到了驕狂。”史蜀胡悉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們的對手非常強大,而我們如果低估對手,後果只有一個。”
此言一出,阿史那思摩和阿史那咄捺頓時謹慎起來,仔細“回味”史蜀胡悉的警告,而這一“回味”立刻就發現了異常。
“關鍵不是驅虎吞狼,而是借刀殺人。”史蜀胡悉停了片刻,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