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所要付出的代價更小,也是李子雄一直所期盼的。現在他期盼到了,他當初選擇李風雲是正確的,他果然從裴世矩這裡找到了一線生機。
“有條件的招撫?”李子雄問道,“什麼條件?”
“無條件投降。”李風雲冷笑道,“交出軍隊,束手就縛,任由宰殺。”
李子雄笑了,笑得意味深長,“這正是你的使命所在,難道你忘了?”
李風雲嗤之以鼻,“如果你知道某是誰,你應該知道某早就死了。某不是死在敵人的刀下,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暗箭下,這一點你應該也很清楚。既然你對某的前世今生一清二楚,知道某身負血海深仇,為何還一廂情願地認為,某還會忠誠於他,還會為他衝鋒陷陣,捨身赴死?”
李子雄微微頷首,似乎同意李風雲所言,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恰好相反,“因為你是安平公(李德林)之子,因為你是聞喜公的得意門生子。”
李風雲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說道,“某拒絕了。”
李子雄毫不意外,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你有雄心壯志,你要自由翱翔,某能理解。”
李風雲看了他一眼,語含雙關地問道,“你真的理解?”
“說說你的想法。”李子雄說道,“你沒有資格拒絕聞喜公,你也不敢當面拒絕聞喜公,所以真實情況是,你拿出了一個新計策,放出了一個誘餌,暗中挖了一個陷阱,但聞喜公識破了你的誘餌,否決了你的計策,結果你自掘墳墓。”
李風雲目露欽佩之色,與智者說話,果然簡單直接,“被動防守解決不了北疆困局,唯有主動出擊,以攻代守,才能有效緩解南北危機,並幫助聞喜公取得西行成果,有效緩解西疆危局。”
李子雄略感詫異,感覺李風雲這句話很突兀,完全出乎預料,也完全不符合聯盟的利益訴求,之前更是從未聽到李風雲透露分毫,今天李風雲出去秘密拜見了一下裴世矩,回來後就有了這麼一句“驚世駭俗”之語,這其中玄機就大了。李風雲是聯盟統帥,所思所想都是站在聯盟的立場,謀求的都是聯盟利益,而這句話明顯就是站在裴世矩的立場上,謀求整個中土的大利益,所以這句話根本不是出自李風雲,而是出自裴世矩。
“驅虎吞狼,禍水東引。”李子雄搖頭苦嘆,“不能為己所用,一旦尾大不掉又成心腹大患,當然只有驅趕出境,一了百了。”說到這裡他看了看李風雲,無奈說道,“看來聖主那邊已經達成了一致,段達正面攻擊,聞喜公側面施壓,我們若心口如一,忠誠於中土,當然會出塞而去,為中土殺虜,為聖主和中樞護衛長城,如此他們便能一石多鳥,一舉多得,既能緩解北疆困局,又能緩和南北關係,還能混亂塞外局勢,遏制和削弱塞外諸虜對中土的威脅。如果北虜擊殺了我們,他們正好借刀殺人,剷除了心腹大患;反之,若我們堅持下來,他們還能借刀殺人,藉助我們的力量牽制和打擊塞外諸虜。總而言之,我們出塞,對他們有百利而無一害,而我們就只能在狼群的圍攻中殺出一條血路,生死由命了。好計,好計啊!”
李風雲神情凝重,一言不發。
李子雄停頓了片刻,撫須沉思稍許,又說道,“此計既然由聞喜公說出,肯定與段達的迥然不同,否則之前我們剛剛嚴正義辭地拒絕了段達的提議,今天卻又要厚著臉皮低聲下氣地央求段達合作,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李風雲微微點頭,“的確不同。”
李子雄頓時來了興趣,“何處不同?聞喜公的目標又在何處?”
“聞喜公的目標是,在松漠立足,縱橫於弱洛水兩岸,橫掃奚、霫、契丹三族,在大漠、東北疆和遠東之間牢牢插下一個榫頭,如此便與東北疆連為一體,向西可以鉗制大漠北虜,向東可以遏制遠東諸虜,就此扭轉我中土在北疆防禦上的被動局面。”
李子雄豁然頓悟,突然激動起來,“如果我們成功了,不但可以收復安州失地,還能向弱洛水北岸開疆拓土,就此建下蓋世功勳,然後以此蓋世功勳換取功名利祿,不但可以蔭澤子孫,更能名垂千古。”
李風雲卻是面無表情,神色冷峻。
李子雄旋即冷靜下來,仔細考慮此計的負面影響。很顯然,如果李風雲背叛中土,獨霸一方,那此計的所有好處都喪失殆盡,中土就剩下一個實力強悍的心腹大患,所以相比起來,倒不如維持現狀,中土在東北方向對付奚、霫、契丹三個實力平平的外族,要遠比對付一個“龐然大物”輕鬆多了。
裴世矩果然算無遺策,先是用“無